氣氛更陰冷了。

天開始下雪了,細細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片片晶瑩如玉。

慕容雍一瞬不瞬地望著顧燕飛,暗沉的眸中似醞釀起了一場風暴,鼻尖的那股子屍臭味似乎又濃了一分。

連他身後的慕容家的下人們也下意識地湊近慕容雍,都嗅了嗅,神色複雜。

他們全都膽戰心驚地想到了同一個方向去:也就是說,顧二姑娘說的是實話,老夫人她真的已經死了!!

更有膽小的下人嚇得兩腿直打哆嗦,汗毛倒豎,想起家裡人最近還服侍過老夫人呢。

短短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上清真人的臉色已經因為顧燕飛的這些話變了好幾變,眼神複雜得難以言說。

他再也維持不住那種仙風道骨的樣子,臉色沉了下去。

他朝顧燕飛走近了兩步,一字一頓地質問道:“你到底是誰?”

此刻,上清真人的聲音再不是平日裡那種無喜無悲、無慾無求的感覺,而是透著一絲銳氣,還有那麼一絲絲被人壞了事的不快。

明人不說暗話,上清真人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就意味著,他並沒有打算嘴硬地掩蓋什麼。

上清真人略一思量,就想明白了更多的事,直言問道:“窗戶上的那道符是你撕的?”

慕容昊兩口子非說符是被風吹走了,上清真人當時就不信,只是懶得就這個問題糾纏而已。

他貼在窗戶上的符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揭得下來的,唯有和慕容老夫人血脈相連之人,或者與他一樣的修道者。

那會兒,上清真人猜測也許是慕容昊或者其他人動搖了,想放棄了,但最終他們還是不捨前程,所以才只動了一張符。

人心多變,上清真人對這種事早就見怪不怪,所以沒太在意。

他完全沒想到,定遠侯府還藏了這麼一個人。

上清真人上下打量著顧燕飛,帶著幾分審視,幾分試探,幾分揣測。

見上清真人沒有直接否定顧燕飛的話,慕容雍的心裡像是缺了個大洞,寒風咆哮著灌了進去。

在他來說,“沖喜”就是以喜事化解凶煞,更多的是圖個喜慶,失敗沒壞處,成功於慕容家有益。

難道不是這樣嗎?

莫非祖母真的已經……

慕容雍渾身發涼,心似被水浸過般,慢慢地沉了下去。

這一瞬,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種讓人窒息的黑暗,連這段日子親人們守在祖母榻前衣不解帶、藥必先嚐的畫面都變得無比諷刺。

他的父親、母親也變得面目全非起來……

慕容雍終究不是一個毛頭小子了,多年征戰沙場的經歷讓他遠比同齡人更沉穩,心中如疾風驟雨,卻還是在最快的時間內調整了情緒,勉強維持鎮定。

他語調陰沉地逼問上清真人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他緊緊地盯著上清真人,面色肅然,字字清晰,眼眸一點點變得深邃暴戾,如刀鋒在他臉上一寸一寸刮過。

面對慕容雍咄咄逼人的質問,上清真人反而云淡風輕地笑了。

他隨手一甩拂塵,又恢復成了一派仙風道骨的樣子,並不直接回答是或否,而是語調平靜地說道:“貴府子孫孝順,令尊不捨得母親離世,貧道感念於他們的一片孝心,這才出手相助。”

“世人皆知,沖喜可以化解災厄凶煞,令病重之人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