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嬤嬤依舊目光灼灼地盯著顧燕飛,眼睛都紅了,緊緊地抓著薄被,憤然地咒罵道:“素娘她怎麼敢呢?!”

“夫人從來都沒有薄待過素娘……素娘竟敢以奴犯主,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她一生氣,後腦的傷處就隱隱作痛,眉頭緊皺,連續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緩過勁來。

罵完了素娘,龐嬤嬤又開始責怪自己,聲音越發沙啞虛浮:“都怪老奴大意了!”

“當年,揚州兵荒馬亂,素娘把孩子抱回京城時,二……顧雲嫆也才幾個月大,瞧著面黃肌瘦的。當時侯府在短短數月就辦了兩件喪事,府中愁雲慘霧的,她能活著回京,大夥兒都是喜出望外,誰也沒起疑,還覺得素娘勞苦功高。”

“而且,顧雲嫆自襁褓起就親近素娘,只要一離開她,就哭鬧不休,因此太夫人也就一直留著素娘繼續伺候顧雲嫆。”

“誰曾想啊!!”

說到激動處,龐嬤嬤一把拉住了顧燕飛的小手,恨恨道:“等老奴見到素娘,定要撕了她這張臉……不,就是將她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她整個人都氣得直髮抖,臉色潮紅,後腦更疼了,卻聽一句輕飄飄的聲音鑽入耳中:“素娘已經被送去官府了。”

啊?!龐嬤嬤一怔,打轉的眼淚停在了眼眶中,一時沒反應過來。

顧燕飛安撫地拍了拍龐嬤嬤蒼老厚實的手背,反過來寬慰她道:“據我所知,她已經被髮配邊疆了。”

顧燕飛眸底掠過一道冷芒。

她不想讓素娘死在流放路上,顧淵就託了他的狐朋狗友,務必要把人活著送到流放地。唯有活著,才能讓犯錯之人知道何為生不如死!

“活該!”龐嬤嬤義憤填膺地斥道,“素娘早就該遭此報應的!”

她的胸脯急劇地起伏著,失血過多的臉龐蒼白如紙,眼中的淚水終於滑落眼角。

“嬤嬤的傷還沒好,不可動怒。”顧燕飛一邊勸,一邊不動聲色地給龐嬤嬤診了脈。

脈象浮大中空,如按蔥管;肝鬱氣滯,氣血執行逆亂。

問題不大,也就是失血過多,再加情緒過分激動。

顧燕飛順手在龐嬤嬤的手背上飛快地畫了一道靜心符,指尖動得飛快,在對方還沒意識到怎麼回事前,她已經收了手。

龐嬤嬤只覺得一股清涼的感覺自右手背急速地流遍全身,全身的燥火似乎都在一瞬間被澆熄了。

顧燕飛吩咐卷碧給龐嬤嬤倒了一杯溫茶水,遞給了她,同時問道:“嬤嬤還記不記得你怎麼會倒在路上?”

龐嬤嬤慢慢地喝了兩口溫茶水,冷靜下來後,記憶翻湧而來。

她理了理思緒,從頭說起,聲音還有些虛弱:“月初老奴在青州老家收到了大少爺的信,大少爺在信裡說了姑娘十四年前被素娘調包的事,還說姑娘初來京城,怕姑娘不習慣,想讓老奴過來幫襯一下。”

當龐嬤嬤當收到那封信的時候,幾乎傻了,氣得差點沒腦充血。

一想到姑娘從小受苦,如今又在侯府中孤立無援,怕是會被顧雲嫆給欺負了,龐嬤嬤就心急如焚,急衝衝地上了路。

她終於是見到了姑娘!

龐嬤嬤死死地盯著與她相距不足兩尺的顧燕飛,心如絞痛。

他們姑娘可是夫人與先侯爺的親生女兒,金枝玉葉,本該一輩子金尊玉貴地長大,卻被人這般作踐了十幾年。老天實在不公!

“吱嘎!”

旁邊的一扇窗戶被狂風吹開了一條縫,外面的風雪更大了,幾片零星的雪花從視窗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