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城牆上,傾國抓著身旁一個契丹士卒的手,讓彎刀貼緊了那個跪在地上,約莫三十來歲,面色蠟黃,一臉苦相的男人的脖子。

感受著脖子上傳來的涼意,男人知道自己不能有太大的動作,不然可能不需要身後的契丹人動手,他自己就會磕死在彎刀上,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平頭老百姓,面對死亡的威脅,他沒法讓自己不害怕,也做不到刀刃加身而不假於色。

渾身顫慄,身體止不住的打著擺子,汗毛一根根豎起,冷汗從額頭上不斷冒出,然後從蠟黃的臉上流淌而下,留下一道道淺淺的痕跡,更是加劇了男人臉上所流露的恐懼。

雙眼是緊閉著的,嘴中無聲的呢喃著什麼。

與男人這般的,佈滿了長長的古城牆,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無一例外的,他們的脖子上,都架著一柄明晃晃的彎刀,彎刀在皎白的月光下,寒芒閃爍,熠熠生輝。

古城牆下,李星雲面無表情,眸光冷冽的盯著城牆上的傾國,童孔一圈澹澹的金芒悄然綻放,兩縷若隱若現的猩紅血氣自眼角瀰漫開來。

他的左手卡卡作響,韁繩隨著骨頭摩擦的聲音一點點的旋動,似乎想把韁繩按進掌心血肉,右手手中的長槍輕輕顫動,發出刺耳的顫鳴聲。

漆黑鐵甲披寒光,與身下通體漆黑的戰馬一同融於漆黑的夜色,又有別於夜色。

他像是從地獄中走出騎士,迎著光明腳踏無盡黑暗出現。

忽的,他的右手緩緩抬起,長槍停止了顫動,但輕輕的顫鳴聲仍在繼續迴盪,一面被皎白的月光染上了一層銀白光輝,一面被夜色渲染成漆黑一片,好似剛剛才破開陰陽的槍頭遙指傾國。

「你覺得我在這裡,就殺不了你?」

當初,黑白無常就是用師妹威脅陸叔叔,致使陸叔叔最後殞命,師妹永遠的失去了父親!

當初,袁天罡就是用師父威脅師兄,若不是師兄委曲求全,只怕他現如今也只剩下師妹相依為命!

當初,朱友珪用雪兒威脅他,若不是師兄的感到,袁天罡的出現,他只怕是淪為了被朱友珪踩著登上皇位的墊腳石。

當初,朱友貞用雪兒,用師妹,用潞州百姓威脅他,若不是他有些良心,若不是師兄最後救場,雪兒和師妹豈不是就要香消玉殞?潞州城外豈不是要屍骨遍野?

他生平最煩被人威脅,也最討厭威脅別人的人!

濃烈的煞氣自李星雲的身上好似浪潮一般洶湧而出,令人膽寒的殺機自逸散著猩紅血氣的眼中浮現。

「噝~」

古城牆上,傾國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被城下那道目光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姐姐,那個傢伙好凶殘,看起來好滲人啊!」

傾城捏著蘭花指,尖利的聲音為微微有些顫。

「妹啊!別怕,他,他不敢衝上來的!」

話雖這麼說,但傾國卻是下意識的鬆開了抓著那個契丹士卒的手,縮了回來。

不過,嘴還是很硬,自顧自的說道:「他要是敢衝上來,我們就殺人!」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威脅的話,卻給人一種她才是被威脅的那個人一般。

「嘶~」

李星雲身下的戰馬也是被他身上瀰漫的煞氣給刺激到了,變得十分的焦躁不安,仰頭長嘯一聲,卻是不敢過分造次,只是呼吸變得十分的沉重,像是剛跑完八百里的快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