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觀棋面色微變。

他想起來了,當初赤元安對他說過的那些話。

“元安想揚眉吐氣,想做一回‘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的主人公。”

王燕青搖頭輕笑,“他想有朝一日,帶著我回孃家的時候,我爹、我娘、我家裡,那些所有曾經瞧不起他赤元安的王家人,見了他都得笑著喊一聲赤大人,我不在乎這些,可他……自從那天提親失敗之後,他就一直很在乎,有時候我會想,他之所以那麼渴望去軍隊裡求功名,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

李觀棋無奈嘆息。

原來師姐一直都知道。

是啊,像師姐這般心思細膩的女人,赤元安這些年來的心中積怨,師姐又怎會忽視?

此時此刻,當初在彼時彼刻的藍心島上,那位紅髮青年面目猙獰,歇斯底里對李觀棋咆孝喊出的一句句話,彷彿音猶在耳。

“她不在乎,我在乎!”

“我永遠記得,當年我第一次去王家找她,她們王府的管家,看著我的紅頭髮,嗤笑著說,區區赤家的小崽子,也敢覬覦王家女子,當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我永遠記得這句話,還有那管家的鄙視嘴臉。

我更記得,我去找她父親提親,帶來的彩禮被他無視的眼神!

還有那一顆我耗費大筆錢財,用盡人脈才求來的千年丹陽果,我甚至都不捨得送給我爺爺,可她父親卻將它拿起來,說了句‘就這個還行’,然後隨手餵給了腳邊的一條狗。

那是他媽的一條狗!!!

李觀棋你懂嗎?啊?!

當時我那尷尬,卻強行掩飾的心情,我永遠記得……永遠……可我不想這樣啊!

我本來有機會的,有機會揚眉吐氣的……可是……可是現在都沒希望了。”

當初赤元安說到最後,情緒已經從憤怒變成了絕望。

而彼時李觀棋的心情,也從期待變成失望。

他最敬愛的師姐心心念唸的夫君,他本以為會更加耀眼,可是當他百聞不如一見之後,才發現那個驕傲、耀眼、意氣風發的赤元安已經留在了過去,死在了大洛邊疆的金晶城。

後來留在藍心島的,僅僅是一個失意落魄之輩。

離開藍心島之後,李觀棋常常會想,現如今的赤元安所畏懼的,究竟是回來找到師姐之後,會讓師姐在孃家人面前抬不起頭,還是他赤元安自己作為一個廢物,自己在王家人面前抬不起頭?

而現在看來,很顯然,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桉,無論是李觀棋還是王燕青,其實都更傾向於後者。

“可是,不一樣了。”

李觀棋看向面前的王燕青,不死心地繼續勸說道:“師姐,現在什麼都不一樣了不是麼?你是大楚女帝,你是覺醒了上古血脈的半神,你強大無比,王家之人再也不敢對你倆的婚姻說三道四。”.

“是啊,都不一樣了。”

王燕青微微一笑,低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金色帝袍,“如今的我是半神,是大楚的皇帝,而他,僅僅是一個此生永無晉升希望的五行級,一個彈丸島國的漁民。

也許對凡人來說,五行級和飛天遁地的神明沒什麼區別。

可是對九宮級來說,對我來說,五行級和凡人同樣沒什麼區別。

除此之外,對赤元安而言,如今的我,也和一個遮天蔽日的巨人沒什麼區別……師弟,你不妨設身處地的替他想想,以他的性子,如今的他,該如何面對我呢?

我和他是青梅竹馬,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是他的結髮妻子,曾是他最親近的枕邊人,沒有誰比我更瞭解他了。

所以,與其重逢之後各自痛苦,不如再也不見。”

說到這裡,王燕青擺擺手,“此事無需再提,天快亮了,我們還是準備辦正事吧,轉讓國運之後,你帶著那孩子離開,不要再想著把那個男人帶過來了。”

“……”

李觀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可話到嘴邊,又好似一下子無話可說。

他最終只是無聲嘆息。

“師弟,世界上的一切都會變。”

這時,王燕青仰頭望著天空,抬起右手在空中輕輕揮動,好似想抓住什麼,“知道嗎?很久很久以前,我覺得他身上有光,光彩耀人,令我從小到大都移不開眼睛,迷戀又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