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殿堂之中,燭火搖曳,散發出晃動且昏黃的火光。

三清祖師的神像之下,一位身穿道袍的白髮老人盤腿而坐,發出低沉且沙啞的嗓音。

“那個男人終歸還是回來了。”

顧超睜開雙眼,渾濁的眼珠之中,帶著幾分疲憊。

“景陽。”

顧超忽然提高了些許聲線。

“師父,徒兒在。”

緊閉的宮殿大門之外,傳來一道年輕的男子嗓音。

“進來。”

“是。”

硃紅大門被推開,暗澹的天色之中,一位身穿黑白道袍的俊朗年輕人走了進來,站在顧超身後,神情恭敬地彎腰行禮。

“你今年多大了。”

顧超聲音沙啞。

“回師父的話。”

名為景陽的年輕道士低頭說道:“自徒兒被您抱回龍虎山之日起,至今已有二十一年,三月,零五日……話說,師父?”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了顧超的背影一眼,遲疑道:“師父,您前兩日叫徒兒去後山關禁閉,可徒兒今日出來之後,怎的……連一名天師軍都看不見了?全部人都出去執行任務了?”

“21歲了……”

然而顧超卻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地低聲道:“21歲……21歲……”

半晌,他才微微提高聲音:“知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叫天師軍,然而這座山裡能穿正統道袍的,只有你我二人。”

“徒兒愚鈍。”

景陽看著這位老人的道袍背影,遲疑道:“因為徒兒,是您的徒兒?”

“不。”

顧超輕輕搖頭。

話音剛落,他周身捲起一抹清風,竟是將自己身上的這一襲華貴道袍給撕成了碎片。

細碎布條散落一地。

僅剩一襲白色單衣的顧超,更顯身子骨的單薄和瘦削。

“老夫其實早就不配穿道袍了。

顧超輕聲嘆息。

景陽茫然地望著這一幕。

“三清祖師的教義,老夫也早就記不清了。”

顧超仰起頭,望著眼前的三清塑像,沙啞道:“可你應該還記得,你肯定還記得,並且銘記在心,否則在天師軍這片汙垢泥潭之中,你不會時至今日,依舊能出淤泥而不染。

天師軍腐爛至根,無藥可醫。

但你,景陽,顧景陽,你還有得救……不,不需要救,因為你和他們從來就都不一樣。

道士之名,此刻在這座山裡邊,唯你一人有資格自稱。

孩子,下山去吧。”

“下山?”

顧景陽望著顧超的背影,神情愈發詫異,百思不得其解,“師父,您今日究竟怎麼了?徒兒不懂,是徒兒哪裡做錯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