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珂敬了禮,扭頭出來準備回去。

“老珂子,指揮排長。”門外,衛生員於德本正帶著通訊員在打掃衛生。一見王珂出來,立刻放下掃把,走了過來。

“你厲害,行噢!”衛生員於德本走到跟前,就朝王珂伸出大拇指。

“啥意思?”王珂裝糊塗,都是同年兵,兩人的感情也不同一般。

“你就跟我裝吧,全連都學會了噓噓,你還裝。她給你包裹裡有啥好吃的?”於德本一本正經地問。

“老於,天地良心,我們就是在師裡開黨的代表大會認識的,絕對是純潔無瑕的戰友,你太齷齪了啊,包裹裡給了點藥,你要是沒收,現在就跟我去。”

“別別別,我信你還不成嗎?我們連隊下週二三肯定要走,呶,這是我給你準備的,沒事泡點水喝。”衛生員於德本說著,從褲兜裡掏出一包東西。

“給我的?什麼東西?”王珂感覺好奇怪,當年還是新兵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在農場,後來去師野戰醫院,衛生員於德本好像從來沒有給過自己東西。

這包東西是報紙包的,王珂開啟一看,是一包已經曬乾的五指毛桃,還是一些寸把長的小樹枝,也是五指毛桃的莖。

“這玩意能泡水喝嗎?”王珂有些狐疑。

“廢話,老珂子,五指毛桃性溫,味甜,有健脾補肺、益胃、行氣、利溼、舒筋活絡的功效。裡面有很多的氨基酸成分,適合於咳嗽、腰腿痛、跌打損傷的人群食用。你還要在山裡留一段時間,自己多保重。”

聽了於德本的話,一股暖流湧上來。這才叫戰友,什麼時候都記著你。

“行,謝謝啦。”王珂收起這包五指毛桃,兩個人朝院外走去。

一個揹著褡褳,手持一個撥浪鼓的貨郎老頭走了過去。他瘦高的個子,一隻手高舉著,左右搖晃著那撥浪鼓。一言不發,默默地向前走著。這種走村串鄉的貨郎很多,但絕大多數都是挑著擔兒的。像眼下這種只背一個褡褳的也有,很少。

“這是賣啥的?”衛生員於德本很是稀奇,在龍泉莊,很少能見到賣東西的。

“你看那褡褳,估計也賣不了什麼好東西。”王珂隨口應了一聲,不由得朝那貨郎多看了一眼。

咦?這麼面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告別衛生員於德本,王珂回到耿大叔家,趕緊的,首先從挎包裡把石寒露的那封信掏出來先看了。這一看,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後悔啊,要是早看到石寒露的這封信,那個小朋友戴的銀手鐲是一定要退回去的,不,整個小包裹都要退回去。可是現在完全來不及了,怎麼辦?先留下唄。

這封信上寫的什麼已經不重要了,王珂掏出懷錶來看了一眼。

因為下午說是體檢,可是從一點開始,到小分隊走,不到兩個小時連隊就搞完了。現在時間還早,指揮排不能“放鴨子”,是不是開個會啊,畢竟下週大部隊就要回營房,直接去京都參加施工了。

這一掏懷錶,王珂立刻愣住了,他想起來了,縣城自由市場上那個頭戴一頂破氈帽,身著一身黑色的夾衣,坐著一個馬紮的六七十歲老漢。還有他面前地上,鋪著斑駁的綠色油布,上面放著許多亂七八糟的把玩件。

剛剛見到的那個貨郎,不是別人,正是他。

王珂拔腿就向外跑,這個貨郎到龍泉莊來幹什麼?他那褡褳裡,沒準還有好東西。

而且這個人肯定識貨,如果能找到,不妨讓他看看那個從地洞裡帶出來的燈盞,也許還會扯出一段故事呢。

王珂一口氣在村子裡轉了一大圈,哪裡還有貨郎的影子。

唉!罷了。王珂垂頭喪氣地走了回來。回到耿大叔家,立刻把石寒露的那封信,還有那些東西一起塞進炮彈箱裡。

如果要飛得高,就該把地平線忘掉。

現在讓偵察班長宋睿民通知三個班長來先碰個頭,排裡的工作還是要先安排一下。

這次進京都施工,還是有許多新的情況,因為幾個月後,就是老兵退伍、新兵入伍,隨著南方形勢和緩,排裡和連裡肯定會有一些人員變動。

穩定是第一要務。幾位班長來到王珂的房間,大家盤腿坐在炕上。

王珂一說完,老班長黃忠河就張了口。“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我是全排最老的兵了,當年那個走正步還順拐的黃忠河轉眼已經當了五年兵了,我是肯定要走的。不過,排長你放心,站好最後一班崗,我會在你回來之前,當好把門的。”

電話班長小高也是老班長了,論資歷他比宋睿民還老。“排長,我是一塊磚,任憑黨來搬。如果連隊確定我復員,我保證不會丟咱指揮排的人。”

“得得得,打住,怎麼我們研究進京都施工,怎麼搞得像告別一樣,這麼悲壯。復員的事都別提,現在我們在節骨眼上,主要談一下全排的工作轉換與穩定。”王珂一看扯遠了,立刻攔住了大家的話。

“排長,你這邊的任務大約多少天,說實話,我們全排離開你,就像缺了主心骨。”偵察班長宋睿民終於開了腔,他是新班長,復員肯定輪不上他。但是排裡的不穩定的因素有不少,包括谷茂林和薛林、牛鎖柱在內,都想著復員呢,而且甚至連王明生都有人提議讓他復員。

“很快,多則十五天,少則一週,我就爭取歸隊。”

“那太好了。”眾人一齊喝彩,卻沒有想到此行公差一波三折,差點就犧牲了,結果整整拖延了快一個月,才順利歸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