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溫伯伯的研究所的助手也要過來了,他們都是過去溫伯伯的研究生。同時還會帶來一臺進口的地下探測裝置。加上你也來了,我估計這一兩天就要動手了,溫伯伯做事的風格是不打無把握之仗。”

王珂點點頭,其實他想到了這一點。此次南邵之行的第一個任務,就應該是幫助溫老師在幾個方面取得實質性的突破,包括古河道的完整走向;找到密集的沉船區;對小學校山坡的定性。

南邵之行的第二項任務,是幫助村裡興修微型水庫,最近一個時期,他跟著常高峰科長還是學到了不少,而且此前的測量基本完成,這種指導並不需要花更多的功夫。

第三項任務,就是儘自己所能,幫助乾爹董偏方建設“兩廠一所”。至於他兒子的事,那是溫老師在幫助聯絡的。

“我們現在去看一下溫老師,不知道他醒了沒有?”王珂說完,就想動身。

“你急啥?溫伯伯今天晚飯前能醒過來就不錯了,現在沒有可能。”葉偏偏坐在那裡,看著王珂疊得像豆腐塊一樣的被子。“兵哥哥,你們不在營房,自己的內務也要整理得這樣整齊嗎?”她問。

“是啊,習慣成自然。這些養成來自平時的點點滴滴。等你養成了習慣,就成為你的自然本質。”王珂說這話,絲毫沒有任何修飾與誇張,他對自己的要求很嚴格,如同他與谷茂林所說,一個人的慎獨,實際上就是一個人的本質,裝是裝不出來的。

“偏偏,如果沒有事,你不如陪我走一走。”

“你想去哪?”

“我想村小學校和村南、村西都轉一轉。”

“好,我上去拿頂太陽帽哈。”葉偏偏最喜歡去轉,尤其是和王珂一起。

王珂站在門口,看著跑上樓去的葉偏偏,他迎著陽光,閉上眼睛,享受著的小院的靜謐。這一陣太緊張了,忙得幾乎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時間追尋自己的過往。可能石寒露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西山,不知道自己從一個出公差的地方,又換到了另一個出公差的地方。

可是她知道了又怎樣,誰也無法改變這貌似自然的發生。兩個人如同擦肩而過的鳥兒,你飛向藍天,我飛往村莊。你飛向理想,我飛向巢穴。

雖然我們永遠不可能交集,但匆匆掠過時,那驚鴻一瞥,仍然記住了你我。

彼此都是生命中的過客,僅此而已。

“走吧,兵哥哥。”

王珂耳邊響起一個脆生生的聲音,睜眼一看,葉偏偏換了一身裝束。頭戴一頂鑲邊的白色太陽帽,鼻子上架一副很時髦的太陽鏡,一束馬尾巴,在淺花白格子襯衣後面甩來甩去,渾身散發著一股朝氣,一股活力。

“看我幹嗎?走啊!”

王珂依舊是小平頭,還是今天早上一起床,谷茂林抓緊時間幫助給理的。上身是那件洗得發白的布襯衣,紮在腰帶裡,也是十分精神。

“偏偏,你這一打扮,很搶眼啊!”那時候的搶眼,就是現在的“辣眼睛”、“搶眼球”。王珂說這話,就是說她有些太仙女了,太引人注目。

“就你事多,趕緊走。”

於是王珂趕緊與她並肩而行,首先直奔小學校而去。

如今的小學校,已經開學。

此時孩子們正在上課,兩人穿過學校,從後門爬上山坡,再向上次挖掘的那塊地方走去。那棵樹,已經成為這段古河道的標誌。

走到了樹下,王珂向北望去,一馬平川,看不到一點點古河道的影子,只是在山坡的正北背面有一處戈壁和一些未被洪水填平的採沙坑。依據此前他和谷茂林的實地目測,這山坡背面正是古河道的河灣,當年有無數的帆船在這裡上貨下貨、或是躲避風浪、拋錨棲息。

憑著記憶,王珂依據腦海中殘留的印象,向北繼續走,試圖找到他第一次出現幻景,並且讓谷茂林看一看地下的那個地方。

很可惜,被洪水肆虐又被老鄉們春耕搶種,已經找不到當時打下的木樁。

“應該就是這裡。”王珂自言自語,來來回回走了一圈,然後他站住了,對著小山坡,再扭頭對著西邊南望台山頂的三腳架,再向後面退了十幾步,向右橫跨了三十多步,然後站定,興奮地對著葉偏偏說:“偏偏,應該就是這裡了。”

此處,現在的腳下,正是一塊地的邊緣。

“這裡是哪裡?”

“這裡也是古河道,和我們剛剛站的那個地方連線,可以取一條直線。”王珂怕嚇到葉偏偏,並沒有告訴她,在自己的腳下,由此向西,竟然疊摞著幾十艘沉船。

“那我找一些石頭來,做個記號。”

“嗯。”王珂用腳在地上一擰,擰了一個圓圈,然後開始四處找石頭,在這個地方堆起一個小石堆。然後拍拍手,心裡還在想:看樣子,真的把谷茂林也調過來,哪怕來幾天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