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老村長還是沒有走成。

喬遷新居,酒是一定要喝的,就喝的是王珂帶來的酒。

溫教授如前,一喝就喝了有點多。吃過午飯,王珂架起溫教授想把他送回小學校。

“這樣吧,我也得回去了,喝的忒多咧,小王班長我順道,幫助你搭把手,把溫教授送回去。”老村長說完,便與王珂一左一右,架著溫教授回小學校。

等把溫教授安頓好,王珂說:“老村長,你今天找溫教授說事,也沒說成啊。”

“不急咧,還有時間咧。主要是我聽說,準備在村東和村北要挖什麼沉船,原來都是沙坑,現在一擴大,就要把一部分地給圈進去了。村裡各戶的地忒精貴,主要是這補償的事。還有半個月後,我們小水庫和水壩都要動工,村裡的勞力忒緊,也抽不出人手配合。”

老村長這些事不避王珂,在他的眼裡,王珂是自己人。

“嗯,老村長,你這兩件事都挺重要,民工的事還好辦,就是不知道他們這次挖掘考古方案裡,有沒有土地賠償方案?”

“等溫教授的酒醒了,我再找他。你下午就回去嗎?”

“是的,村長。我一會給乾爹打個招呼就走。”

“你乾爹有你這個乾兒子真不賴,比親兒子都親。”老村長的酒喝的也不少,剛剛被風一吹,也有些上頭,他擺擺手想走。

但是他的這番話,卻勾起王珂的無數個問號。吃飯前,老村長在說到買雞雛的時候,曾經說過這句話,王珂當時就看到乾爹董偏方眼中閃過了一絲憂鬱。而且自己以前那些謎,一直未能啟齒的謎此時又冒了出來,只見過他的兒媳婦翠蘭,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兒子。

“老村長,有句話我一直憋在心裡。我乾爹的親兒子在哪裡?我怎麼沒見過。”王珂問這話時,特別不希望老村長說“他死了”之類的話。

“唉,這是你乾爹心中的痛,有些忒丟人。”

“怎麼啦?”王珂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他立刻警覺起來。

老村長看看四周沒人,這才壓低嗓音對王珂說:“本來,他兒子也是一個忒好的後生,跟著他爹學學家傳的本事多好咧,可是,現在……”

“現在怎麼啦?”

“我跟你說,你別張揚,我們全村人都知道,他現在大獄裡蹲著咧,判了十年,過了保城那邊山裡有個監獄,就是在那服刑咧。”

老村長一說完,王珂如同五雷轟頂,立刻呆立在那裡。

“他他,他怎麼會被判刑呢?為什麼事?”王珂有些心慌,口吃地問道。

“一言難盡,老董這個人的口碑還是忒好,所以村裡的人都不提。小王班長,你口緊點啊。”說完老村長步履蹣跚,自顧自地走了。

身後,如墮冰窖的王珂越想越害怕,怎麼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原來自己的乾爹,竟然是一個勞改犯的父親,一個革命戰士,一個積極要求入黨的班長,竟然認了一個這樣的乾爹?!要是丁指導員知道了,那絕不是小事,這是立場問題!

這在當年,與有海外關係、家庭出身不好一樣,都是要命的事。

可是乾爹董偏方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啊!他對自己的好,對偵察班的好,一樁樁一件件,如同過電影一樣,立刻在眼前一一劃過。

給一排長左衛兵送藥,春節前去馱著羊去部隊給自己請功、慰問,包括送給自己的那頭黑驢,給偵察班送烙饃、請吃飯……這裡面都是濃濃的擁軍情啊。

最糟糕的事,現在很多人都知道董偏方是自己的乾爹。

王珂站在小學校門前,不知道自己如何處理這突然得到的訊息。而且最要命的,他也是葉偏偏的乾爹,今天還把葉偏偏接到家裡吃住。

葉偏偏,葉偏偏,捐500元錢修房的事,一定是你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