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當天晚上,王珂只是讓谷茂林負責,帶了幾名戰士到乾爹董偏方家幫助整理了一下小院,而他卻被丁指導員留下來了。

原來,連隊的任務也基本完成。根據團裡的計劃,在這個週日就要撤出南邵村,回到營房稍作整理,立刻外出參加野外駐訓。

而團裡對這一次抗洪搶險救災中,表現突出的連隊和官兵要作一次總結與獎勵。根據司令部孫參謀的專題彙報,以及炮兵股胡志軍參謀的現場核實,團裡給炮兵連指示,要好好地把偵察班樹立成典型,在全團重點表彰。團政治處已經把偵察班材料上報給師裡,擬報請集體三等功。另外還建議連隊給王珂和谷茂林報請個人三等功,其中王珂外加“軍旗前照像”。

連隊很不解,王珂實際上二等功都夠,何況全班集體三等功,班長應該是二等功呀,怎麼來了一個“軍旗前照相”?

只有那個年代走過來的官兵才知道,上個世紀七十年代,部隊曾經實行了很短暫的“軍旗前照像”,這是一個比三等功還高的榮譽,只實行了兩年。而且王珂這小子,已經連續立過兩個二等功,再立一個實在說不過去,上上下下對此都有一點小想法。所以政治處的紀主任提出,乾脆三等功再加一個“軍旗前照像”,把他的相片掛在團的櫥窗裡。

所以,連隊在返回營房前,由丁指導員找王珂談一次話,委婉地把團裡這個建議告訴了王珂,希望他能正確的對待。

“指導員,能不能不要考慮我,谷茂林立三等功,我非常贊同,我覺得他應該立二等功,如果不是他冒死報信,營房和彈藥庫,還有下游那麼多的村長損失不可估量。還有我們班,比如地瓜梁小龍,立三等功也夠,從洪水搶糧、搶藥他都衝在前,如果當時我們稍一猶豫,全村能不能撐下去,都是問題,還有牛鎖柱、宋睿……”

“偵察班長,不要說,我知道你們班個個都非常了不起。”丁指導員打斷了王珂的話,他說:“組織上都有考慮,除了集體三等功,其他同志還有一次團嘉獎,現在我只談你的獎勵,有什麼想法沒有。”

王珂臉憋得通紅,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指導員,我可以向組織說嗎?”

“可以說,我找你談話,就是這個意思。”

“那我不要立功,要入黨可以嗎?”王珂鼓起勇氣地說出自己心中的渴望。

“你……”丁指導員一時語塞,過了一會,他語重心長地說道:“你這個偵察班長哪都好,就是一根筋。格局還不大,站得不夠高,看的還不遠。你還真的不理解我和連長的心。”

王珂很難過,心想我就是想讓我提幹嘛。如果我的格局不大、站得不高、看得不遠,上一次我就完全可以答應團衛生隊的李隊長,上學提幹當司藥去了。

也許看出了王珂心裡的掙扎,丁指導員又說:“這事啊,我和連長為你當家作主。按團裡的意見辦。關於入黨的問題,連隊有連隊的考慮。人家都說響鼓不用重錘敲,看來你還真的需要再摔打摔打,延長對你的考驗期。”

如果不是天黑,在野外,王珂一定能看到丁指導員是動了真怒,臉色鐵青。

要學會保持沉默,保持順從。示弱的人不一定是弱者,任性的人內心往往都是缺少自信

“指導員我錯了,我真誠地向你道歉,我一定聽從你的安排。”

“恐怕心裡沒有真正地想通吧?!”

雖然王珂沒有再說什麼,但陰影在兩人的心裡還是快速彌散,談話不歡而散。

回到住的地方不久,無線班長黃忠河就來了。他一見王珂就問:“指導員找你了?”

王珂無精打采的點點頭。

“他和你說起立功受獎和入黨的事情了吧?”

“說了。”

“實在不知道他和連長咋想的?我把你的入黨申請書,和我們黨小組半年入黨物件的推薦的意見向他彙報,捱了他一頓批。另外我知道一排二排黨小組的推薦,也都有你。結果他竟然讓我們拿回來重新研究,推薦燕焦排長。”

“連隊可能有對我的長期培養計劃吧。”王珂心力交瘁。

“偵察班長,你好好地想一想,在什麼地方得罪過他沒有?”

兩人正說著,副連長魯澤然推門走了進來,一看無線班長黃忠河也在。也就不避諱了。

“偵察班長,你怎麼搞的?把指導員氣得那麼狠。”

“沒有哇!我只是和他說,不要立功要入黨。他就批我格局不大、站得不高、看得不遠。”王珂悻悻地解釋。

“就這幾句話?”副連長魯澤然追問。

“是的。”

“偵察班長,關於你入黨的這個問題。今天呢,我也犯點自由主義。在我們連隊幹部中就有很大的爭議。其實胡志軍早就告訴我,衛生隊長想調你過去當司藥。你放棄了,一心紮根連隊。這次抗洪搶險,全團找不出第二個你,也找不出第二個偵察班。左衛兵想不通、胡志軍想不通,連老子也有些想不通了,他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副連長你別說了,我心裡很難受。”王珂此時聽到副連長的話,心中的委屈一下爆發,他扭過身子,眼淚再也繃不住了,“撲簌簌”地就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