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的賬冊,可能經得起官府核查?”

當工廠的賬房傅守良剛進屋坐定,便聽到了東家非常直白的詢問。

“東家可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傅守良心裡一驚,不由站了起來。

“前幾日,在中倫島上游玩,聽幾位商屆同道提及,戶部轄下的稅務總司可能會單獨分立出來,並被賦予更大的稅款徵繳權力。”魯少宏說道:“如此,保不準稅務總司在新成立之際,為了做出一番政績,會對國內眾多工廠、商社進行稅務抽查。所以,我們務必要保證廠裡的賬簿禁得起人家突然核查,免得被人家當做立威的標靶,在頭上割一刀!”

“……”傅守良歪著頭想了想,隨即苦笑著說道:“東家,說實話,咱們的賬,禁不起稅務衙門的稽查。”

“那我請你來,是做什麼的?”魯少宏的語氣不由冷了幾分。

“東家,這麼多年,這賬本如何去做,都是我能做主的嗎?”傅守良不由叫屈道:“若是,我一貫按照正規的標準流程去記錄工廠的經營情況,你會允許嗎?……我這一筆筆,一票票賬簿記錄,可都是依你的吩咐去做的!”

“恬躁!”魯少宏不耐地呵斥道:“你要記住,是誰給你提供衣食?又是誰讓你每月獲取15塊的高額薪水?請你來,就是為了替我解決問題的。”

“東家……”

“好了,無須多言!”魯少宏在屋子裡來回踱著步,粗暴地擺擺手,說道:“此前的諸多事宜,暫且不論。你可有法子將賬簿好生修飾一下,以便能應付稅務衙門可能要進行的稽查?”

“東家,這賬簿可是經官家制定的複式記賬法所做,若是貿然更改一處,那就要改動幾乎所有的經營記錄。”傅守良有些為難地說道。

“那就是沒有法子了?”

“也不是沒有辦法。”傅守良遲疑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當年我在大興財務專業學堂學習時,曾聽到授業老師說過,這套記賬方法尚不完善,還是有稍許漏洞可鑽。不過,這需要那些深諳財務記賬的老手才知道如何利用那些空子,做出一本滴水不漏的假賬簿。”

“哦……”魯少宏聞言,摸著下巴,眼珠子不停地轉動著,“你可能尋到這種賬房老手?另外,這花費要幾何?”

“到了大興,聯絡相熟的同年或者昔日的師長,想來應該可以尋到專事做賬之人。至於花費,可能在數百塊左右,嗯,也有可能會近千塊。”

“狗日的,就是幫著修飾一番賬簿,居然要價這麼高?”魯少宏低低地罵了一句,然後走到几案後,坐了下來,心中急速地盤衡著。

傅守良默默地站在窗前,看著小氣的東家,腹誹不已。

為自己修建一處豪華莊園,花費高達一萬五千多塊,眼皮都不眨一下。為了彰顯自己的經濟實力,從大興訂購了兩輛豪華馬車,每輛車價值三千多塊,專門用於接送客商和地方官員。

更不要說,去年還花費數萬元,從建業造船廠買了一艘排水量達五百噸的蒸汽風帆船,除了就近運輸部分工廠裡的貨物外,還時常將其作為他的私人遊船,邀一眾官員和商賈,駕船於海上,觀遊珊瑚海礁,飽覽天造地設之美景。

合著,找個做假賬的老手,花費不過數百上千塊,就嫌人家要價高!?

“下個月,長安要舉辦科技博覽大會。屆時,你隨我走一遭,順便在大興幫我找人搞定賬簿的事。”沉吟半響,魯少宏瞥了傅守良一眼,“人家來了,可要跟著好好學學。以後,少不了給你多加點薪酬。”

“是,東家。”傅守良輕輕地吁了一口氣,拱手應諾道。

“在咱們齊國,哪都好,就是官家對我們這些商賈管束得太嚴了呀!”魯少宏靠在軟椅上,不由嘆道:“一年到頭,繳不完的稅,應付不完的核查。”

“東家,官家徵稅,那可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鐵路、公路、港口、城鎮基礎設施建設、移民安置,哪一樣不花錢。而且,相較於秦國、朝鮮,以及其他周邊國家,咱們大齊對商人的扶持力度,算是最大的。”傅守良忍不住反駁道。

“取之於民,這取的是誰的錢?用之於民,用在誰頭上了?”魯少宏瞪了他一眼,“你瞧瞧,這工廠賣出的貨,要徵一道稅,到了年底,工廠賺了錢,這還要徵一道稅。前些年,又出臺了什麼遺產稅。呵,等哪天,老子死了,兒孫們來繼承家產,還要給政府再繳一道稅。這是在我們商人身上颳了一層又一層皮呀!”

“……”傅守良聞言,一時間怔住了。

這東家抱怨的挺有道理呀,政府徵繳的稅款,好像大部分都是從他們這些有錢的工廠主和商社東家收上來的。即使,在稅種裡面還有一項個人所得稅,但繳納的主體,也都是他們有錢人。

作為國內絕大多數的普通人,似乎還真的是屬於那些被“用之於民”的主要群體。

但是,我們廣大的普通民眾,明明也在沒日沒夜地勞作,可以說是創造了這個社會絕大部分的物質產品。

為什麼,我們卻依舊沒有這些有錢人對政府稅收的貢獻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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