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5年1月23日,宋城(今澳洲凱瑟琳市)。

隨著火車緩緩停靠在站臺,急不可耐的旅客們爭相湧出車廂,拖著大件小包,推搡著,簇擁著,抱怨著,彷彿在髒亂擁擠的車廂裡多停留一刻,就會被逼瘋一般。

這個時期的火車站月臺還沒有柵欄,居住在附近的小販們可以自由進入月臺兜售食品和其他各種小商品。他們雙手託著一個個掛箱,或者提著一個個籃子,不斷地在火車兩側吆喝著,叫賣著,掛箱和籃子裡的商品豐富多樣,有燒雞、滷肉幹、瓜子、花生、水果,甚至還有一些當地特產。他們目光殷切地盯著車窗裡的旅客,期望能得到他們的回應,購買掛箱中的商品。

西班牙王國西印度事務院副主席、慰問(謝罪)專使巴勃羅·阿爾瓦雷斯伯爵在幾名隨行的齊國憲兵的護持下,駐足在車廂一側,看著喧囂熱鬧的站臺,眼中充滿了好奇。

不遠處的車站主體大樓(候車室)是三層磚石水泥結構,青磚外牆面,紅色大屋頂,典型的東方式建築。站內月臺上的單柱傘形長廊,應該是近幾年才加裝的,採用的是鋼筋混凝土結構。若是遇到雨天,乘客從火車上下來,一路無需打傘,便可徑直進入候車大廳。

嗯,非常人性化的設計。

可能是看到這節車廂外站立著幾名武裝憲兵,那些小販們非常有眼力見地沒有靠過來,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有菸絲沒?”一名憲兵軍官招了招手,喚來一名小販。

“有,有……”那名小販立即將掛箱放在地上,取下上面的隔層,露出幾個瓷罐,“這位長官,我這裡有本土產的菸絲,也有宣化(今帝汶島)產的菸絲,還有呂宋那邊來的菸絲,你需要那種?”

“你的貨倒是挺全乎的。”那名憲兵軍官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菸絲袋,“給我來一角錢的宣化產菸絲。”

“好嘞,長官。”那名小販利索地將一個青色的陶罐開啟,對這菸絲袋慢慢地倒著,“這車廂裡坐著的都是什麼人呀?又是歐洲那邊來的使團嗎?……嘿,這個月以來,我們都瞧見好幾撥來參加咱們五十年建國慶典的使團了。你說,距離六月還有那麼長時間,這些外國使團有必要這般著急忙慌地趕來嗎?這期間,人吃馬嚼的,花費可不少吧?……哎,該不會咱們齊國一直供著他們?”

“這些國家大事,是你操心的嗎?”那名憲兵軍官沒好氣地說道:“沒出過海,你恐怕什麼都不懂!歐洲使團來我齊國,可不是像乘坐火車那般,可以不顧任何天氣風向,隨時隨地地行駛在鐵軌上,說來就來了。人家要跨過浩瀚的大西洋和印度洋,行程數萬裡,期間還需要考慮風向、洋流,那不得提早規劃,按照季風時節,提前幾個月到我齊國。”

“是是是……,長官好見識!”那名小販將菸絲倒滿了大半個袋子,然後遞給對面的憲兵軍官,“長官,除了菸絲,你還需要什麼?既然是隨行護送外國使團,想必目的地應該是長安。這六七天路途上,不準備點水果和點心,打發一下漫長的路程?哦,對了,我這裡還有幾本最新的話本,要不要帶在車上去消遣?”

“你這嘴呀,是不是恨不得要將每一個旅客的口袋都掏空?”那名憲兵軍官將菸絲袋繫緊,然後揣入口袋裡,轉身便要離去。

宋城距離建業三百公里,是一座位於內陸地區的府城,城市人口規模四萬餘,是北方地區第四大城市。因而,這裡也是一座鐵路大站,火車在此足足停留了二十分鐘。

宋城府是北方地區最為主要的牧區之一,境內分佈著數百個大大小小的牧場,牲畜存欄數超過四十萬頭(只),是當地人口總數的五倍之多。世界上第一座鐵橋,便坐落於穿城而過的宋河之上,承接著南來北往的火車通行。

當火車緩緩開動,經過宋河鐵橋時,巴勃羅·阿爾瓦雷斯伯爵隔著車窗看著這座全金屬橋樑,心中不無嫉妒萬分。

齊國人可真奢侈,將如此珍貴的鑄鐵當做橋樑建設材料,就這麼鋪設在河流之上!

可是轉念一想,阿爾瓦雷斯伯爵不由苦笑連連。齊國既然已經在它廣袤的國土鋪設了數千裡格的鐵軌,以及賓士在上面的一列又一列的“大鐵牛”,說明人家的鋼鐵產量極其巨大,根本就不缺這點建橋的材料。

說實話,阿爾瓦雷斯伯爵在海上一路行來,經過一座又一座齊國所屬的港口據點,見到一塊又一塊齊國的海外領地,內心深處雖有幾分驚訝,但並沒有感受太過震撼。因為,我西班牙王國即使國力衰弱,歐陸戰場上也是屢戰屢敗,但在海外也是擁有無數的領地和海上基地,仍舊可以支撐起一個龐大的殖民帝國架子。

但是,當他抵達齊國本土時,便被自己所看到一切,深深地震撼到了。

途徑小門島(今澳洲北部巴瑟斯特島)時,岸邊不遠處聳立的一座高達七十餘米高的燈塔,在傍晚時分,發出耀眼的光芒,提醒著一艘艘來自世界各地的船隻,即將抵達漢洲大陸。

清晨,所乘船隻尚未駛入建業灣,便能看到港口高高矗立著一座雄偉的紀念碑,據說,是為了紀念齊國人登陸漢洲四十週年而建。

及至建業港,綿延數公里的碼頭停泊著無以計數的船隻,這般繁榮場景別說是西班牙本土幾座重要港口無法與之相比,恐怕與英格蘭人的倫敦、尼德蘭人的鹿特丹、阿姆斯特丹等貿易港口相較,也不逞多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