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行徑,分明是不允許他們安南北南雙方的統一,並持續對他們進行打壓和削弱。這樣一來,齊國便可以操控整個中南半島地區的局勢。

在這種情勢下,安南唯有獲得強大的外部助力,方能對抗齊國,並解決這些盤踞在安南境內的割據勢力。因此,鄭柞便藉著大明太子大婚的由頭,派出這支使團前往南京,期望取得宗主國的支援。

“行事唯艱,道長且阻呀!”想到西定王的重託,再考慮到齊國和大明之間特殊的關係,安南正使阮偍心中便不由倍感焦灼。

—————————

1668年2月21日,南京,秦王府。

孫徵灝脫下皮裘,接過侍女遞過來的一杯暖茶,輕輕地喝了一口,然後雙手捂著暖暖的茶杯,使冰涼的雙手感受到陣陣暖意。

“夫人呢?”又喝了一口熱茶,孫徵灝轉頭問道。

“夫人帶著小少爺在書房。”旁邊的侍女低頭答道。

“呵……”孫徵灝聞言,不由笑了,“夫人這是準備讓襁褓中的嬰孩從小就感受書香文化嗎?”

“……”侍女低頭不語。

孫徵灝放下茶杯,起身朝書房走去。

當孫徵灝來到書房時,便看到一位慵懶而又秀美的女子,坐在胡床上,一邊翻看著一摞厚厚的報紙,一邊不時地瞄兩眼躺在旁邊的嬰兒。

“天氣這麼冷,怎麼還開著窗戶?”孫徵灝進到屋裡,語氣不滿地說道:“小心寒風將孩子給凍著了,這是哪個當值的下人,這般大意?”

“窗戶是我開的。”那個女子抬頭看了一眼孫徵灝,隨即又低頭看著手裡的報紙,“屋裡燒著炭,若是屋裡都關著門窗,會煤氣中毒的。”

孫徵灝關窗的手立時停住了,苦笑兩聲,轉身走到那女子身邊。

“既然想翻看你們齊國送來的報紙,為何不將孩子交給奶媽帶?”

“這是我的孩子,為何要交給別人帶?”那個女子側頭看了看仍在酣睡的嬰兒,臉上露出濃濃的愛意,“這個時候的嬰兒,正是需要母親的時候。若是總交給外人帶,以後難免會跟我們變的生疏。……你這是出去喝酒了?”

“哦,約了幾個讀書人,談了一點事。”

“你們大明的讀書人呀,就喜歡耍點嘴皮子功夫,不思為國為民做些實事。就如亭林先生(顧炎武)所言,天下讀書人,多為寄生無用之輩。”

“子依,你這話可是將我大明所有的讀書人都得罪了。”孫徵灝搖了搖頭。

“那又如何?”齊子依無所謂地說道,然後坐直了身體,扭動了幾下痠痛的脖頸,“大明的讀書人,好虛言,輕實務,雖然都有一肚子儒家學問,但可曾對大明發展強大有所加持,對地方百姓民生改善可有裨益?要知道,推動一個國家和社會發展進步的,恰恰是他們所鄙夷和唾棄的奇技淫巧之類的百工之業。我覺得,你們大明隨便一個鐵匠,恐怕都比那些儒生要有用的多。”

“……”孫徵灝聽了,頓時有些無語,“你們齊國人,為何說話做事,總是這麼直白,毫無遮掩。你可知道,因為你們齊國的移民問題,朝廷上下對此早已輿情洶洶。曾有人聲言,要徹底斷絕與你們齊國的任何聯絡,封禁沿海。”

“你不覺得,正是我們齊國持續從大明移民,才使得你們大明官員士紳對底層百姓的盤剝要收斂不少,以至於間接改善了他們的生存狀況嗎?”

“……但你們齊國這是在不斷從我們大明抽血呀!”

“所以,我們齊國使團抵達南京半月有餘,你父王便故意將他們晾在驛館,就是想在移民事務上,準備對我齊國發難?”

“……你們齊國使團一路南來,先後在瓊州、潮州、夷洲(數年前,臺灣更名為夷洲)和舟山等地停駐。此舉,使得父王對你們齊國非常不滿。”與這位齊國公主成婚也有兩年時間了,但孫徵灝對她的這種跳躍性思維,隨時轉換話題,還是有些不太適應。

“哦。”齊子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父王懷疑我們齊國與這些地方勢力有所勾連,圖謀你們大明?”

“圖謀我們大明,那倒不至於。”孫徵灝想了想,說道:“父王認為你們齊國接觸這些曾經的割據勢力,多半是以此想拿捏我們,以便可以繼續影響或者控制大明。”

“我覺得,你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齊子依搖搖頭,不以為然地說道:“若是想控制和影響大明,還有比暗中支援北方清虜這種更有效的方法嗎?……以我父王心胸,是樂見於你們大明統一北方的。”

“為什麼?”

“因為,你們大明即使驅逐了北方的清虜,你們所面對的敵人,仍有很多。而且,這些敵人的實力,全都不弱於清虜。”

“……”看著這位頗多見識的齊國公主,孫徵灝不由愣住了,“除了清虜,我們還要面對什麼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