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著牙,對著一名衝來的黑影揮刀就砍了過去。那名士兵想來是衝得太快,未及躲閃,左肩被刀砍中,悶哼一聲,身子晃了一下,但卻未曾停下,反而狠狠地撞進祖可法的懷裡,跟著他一同滾到坡下。

祖可法手中的腰刀在跌倒時落在了地上。但多年的戰場經驗,促使他做出了最快地反應。滾落的過程中,左手立刻朝懷中摸出一把匕首,然後狠狠的朝那名士兵的後背扎去。

“鐺”的一聲,匕首似乎刺到了護甲之類的硬物,未能扎入對方後背。祖可法隨即又揮動手臂,照著對方的後頸扎去。

一股鮮血滴灑在臉上,祖可法伸手推開那名齊軍士卒,就要站起來。卻不料,又有數人從坡上滾落,將他絆倒在地,隨後被壓在下面。

“天工?”祖可法正在奮力掙扎時,身側突然傳來一聲斷喝。

“嗯?……”祖可法愣了一下,就要起身站立。

“是韃子!”隨即,兩把堅韌的刺刀透過甲縫,捅入了祖可法的小腹和側肋,然後一隻大腳又將他踹翻在地。

無數的清軍士卒在齊軍的反衝鋒之下,不斷滾落坡下,然後又被趕到江面上,或倒斃於刺刀和刀劍之下,或被逼入破碎的冰面,墜入江中。對於跪倒請降的八旗兵丁,在夜幕之下根本無法辨識,一律被砍翻在地,直到未有站立的敵人,方才緩緩退回土壘。

隨後,陸續燃起了十數堆巨大的篝火,將整個鴨綠江北岸照得通明,顯現出無數的清軍屍體,密密麻麻遍佈於江面和岸邊,很快便被凍成一個個僵硬的冰雕。

相較於江北岸邊激烈而又血腥的攻防大戰,在營壘北側和西側進行的戰鬥卻顯得有些短促和決絕。沙爾虎達在聽到江邊隆隆的炮聲後,立即命漢軍八旗鑲白旗參領毛文中率部兩千三百餘從北側發起攻擊,漢軍八旗正白旗參領賀永懷率部兩千五百餘從西側發起攻擊,他和賴達各領滿蒙八旗一千餘甲兵於後督陣,並在漢軍破開營壘後,隨後殺入營中。

也不知道是為了要建造營地,還是為了應對我大清於側後突襲,明齊聯軍將營壘外圍林地砍伐一空,露出一片光禿禿的樹樁,讓排出攻擊陣列的八旗兵丁不得不在快速行進過程中,時不時地提防腳下,以防被樹樁絆倒。

清軍在接近營壘兩百多米時,十餘門火炮陸續開始轟擊,不斷飛來的炮彈讓衝鋒的清軍佇列散得更開了,心中不斷向滿天神佛保佑,炮彈千萬不要擊中自己。

所有的八旗官兵都知道,這次進攻若不能一鼓作氣攻佔敵人營壘,配合正面攻擊的主力部隊擊破敵軍,他們可能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發起這幫大規模突擊。鴨綠江南岸的八旗部隊即使敗退了,也能返回南岸,休整一晚,待明日繼續再戰。

可他們這些跨過冰面偷渡過江的部隊,若是全力攻擊之下未能佔領對方營寨,他們連晚上紮營休整的地方都沒有。沒有營房,更沒有遮蔽風雪的帳篷,在這般酷寒天氣下,試問能有幾人捱過寒夜?沒瞧見賴達所部精挑細選的千餘士卒,大部分還都是皆來自吉林、黑龍江一帶生女真戰士,一夜之間都凍死了近兩百人。

因而,在發起進攻時,清軍上下多了幾分決絕和悲壯。要麼拼死攻破聯軍營壘,取得一場大勝,要麼敗退後,被無聲無息地凍死在冷冽的冬夜中。

對於清虜的兇蠻,陳暉是有心理準備的,但真正領教清虜八旗大軍悍不畏死的決死衝鋒時,還是被震驚到了。一排排八旗兵丁在火槍的齊射下,不斷栽倒在地,呼嘯飛出的炮彈,在蹚出一條條血路後,瞬間又被蜂擁衝來的清軍填滿。

衝在最前的八旗弓箭手,在抵近營壘後,飛快的射出手中的羽箭,透過外圍柵欄的縫隙,扎入火槍兵的胸膛。

鄭軍火器營在遭受一定傷亡後,隱隱有些不穩,塞入火藥、裝彈、射擊……等一系列動作開始變形,甚至錯誤頻出。有些火槍兵慌亂之下,將彈和藥裝反,以至於火槍無法再擊發,還有的將通條一起發射出去,甚至還有士卒扔掉火槍,掉頭朝後跑去。

“退後者,斬!”陳暉大喊一聲,將手中的長刀向前一舉,“甘輝,帶著你的人頂上去!擅自後退者,皆斬!”

甘輝應諾一聲,帶著麾下五百餘人迅速衝了過去,先將數名臨陣逃跑的火槍兵摁倒在地,揮刀斬下,然後拎著血淋淋的人頭,奔至寨牆邊。

此時,已有數百名八旗兵丁奔至寨牆,嘴裡叼著短刀,攀著木質柵欄,試圖翻越進來。

“火槍繼續射擊!”火器營參將藍衍見甘輝領著數百官兵正在挺著長矛捅刺翻越寨牆的八旗兵丁,隨即轉頭指揮火器營官兵繼續排槍射擊。

“後退者斬!”漢軍八旗正白旗驍騎校(正六品)覃三貴揮刀砍翻一名試圖往回奔逃計程車卒,大聲吼道:“繼續向前!破了營壘,敵軍必然潰逃,皆如待宰羔羊!繼續衝!”

前方數十名正要轉身逃跑的八旗兵丁看著覃三貴手中掂著的血淋淋人頭,臉色發苦,只能轉身繼續向前進攻。數百支火銃射擊,連綿不絕,無數的同伴被射殺在營壘前二三十步外,即使僥倖衝到營壘前,也被守軍捅翻在地。並且,還有十餘門火炮,不斷地轟鳴,中者立斃。不論你是多麼武勇的戰士,在火器的打擊下,顯得是那麼的無力和脆弱。

“命令陸戰隊第九連,立即前往營壘北側,支援鄭軍火器營!”在營壘中間高高的望臺上,李發德命令道:“命令宣城衛城中的陸戰隊第一營、長山島第二中隊立即出城,側擊清虜後路。”

“是!”一名作戰參謀接令後,迅速跳下望臺。

“營中還有五百多名海軍官兵臨時組成的四個戰鬥連隊,是不是也派往營壘北側,先擊潰那邊的清虜。”賀雲峰建議道:“然後可以順勢與宣城衛城過來的援兵,圍殲西側清虜部隊。”

“海軍官兵來之不易,還是不要輕易消耗了,當作為最後的預備隊。”李發德搖搖頭,“另外,天色已黑,若是大軍出營圍殲清虜,反而丟棄了俺們的火器優勢,有可能被清虜於夜色中反殺。我們只需將清虜擋在營外即可,這個冬夜會幫俺們殺死他們一半的人。”

宣城衛城中的五百餘陸戰隊和鄉兵突然出現在西側清虜的後路,在五輪排槍射擊,打空彈丸後,絲毫不做停留,挺著刺刀就發起了衝鋒。漢軍八旗正白旗兩千餘官兵驟然遇襲,在齊軍的前後夾擊下,當即崩潰,四散奔逃。

隨後,出擊的齊軍一千餘,繞過營壘,出現在正攻大營北側的清虜右翼,在火槍打出了整齊的三輪齊射後,漢軍八旗鑲白旗部也隨之潰退。督陣於後的沙爾虎達長嘆一聲,遂領滿蒙八旗緩緩撤離聯軍營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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