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0年2月16日,漢洲,建業港。

安德魯·弗勞倫特中尉率先從船上跳了下來,印入眼簾的是一條堅實的水泥棧橋,從碼頭一直延伸到海面五十多米。在這座碼頭,像這般水泥永固棧橋,還有四條。也就是,漢洲這座港口,可以同時停靠十艘大船。

在每條棧橋上還豎立起了一根高大的滑輪吊杆,可以將各種重物輕鬆的吊裝上船或者卸下貨物。而在碼頭深處,十幾個半掩式炮位上,伸出一根根粗大的炮管。不需要走近觀察,看模樣,就知道應該是18磅以上的重炮。

“漢洲的港口防禦還是比較嚴密的。”荷蘭代表魯德內·切爾斯輕聲說道:“難怪我們的艦隊不敢硬闖進來。”

“據我所知,這座港口除了碼頭正面的炮臺以外,在港灣的兩側山嶺上,還設定了兩個炮臺。”安德魯·弗勞倫特中尉說道:“理論上來說,漢洲這座港口是任何艦隊都難以攻入的。”

“哦,漢洲人總喜歡將自己的據點建成一個烏龜殼。”魯德內·切爾斯輕蔑地說道:“花費巨大代價,建設一個外人難以攻克的堡壘。這可是弱者最喜歡做的事情。”

“漢洲弱嗎?”安德魯·弗勞倫特中尉搖搖頭,說道:“我們可是在他們手裡吃了不少虧。”

“但他們最終是無法長久的堅持與我們爭鬥,所以才不得不派出求和代表。不是嗎?”

“不,他們不是在求和。他們可能是覺得,再與我們進行戰爭下去,恐怕是沒有意義的。”安德魯·弗勞倫特中尉說道:“透過一年多的戰爭,漢洲向我們證明了,他們是有一定實力的,足以頂住我們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打壓。而且也表明了,他們不是能輕易壓服的,更是不能輕易被威脅的。”

“所以……”魯德內·切爾斯有些疑惑地看著安德魯·弗勞倫特中尉。

“所以,他們覺得可以結束戰爭了。因為再打下去,恐怕會激化與我們東印度公司的矛盾。”安德魯·弗勞倫特中尉說道:“我認為,總督大人可能對漢洲存在一個誤判。他們應該不是怯於戰爭,而是想試圖與我們平等而且是和平的交往,不再處於我們的從屬地位。。”

“但是,總督大人堅持認為,漢洲未來一定會是我們東印度公司最為強勁的對手,必須要趁著他們還比較弱小的時候,對它進行打壓和限制。”魯德內·切爾斯表情嚴肅地說道:“所以,漢洲必須要屈服於我們,接受我們的規劃和指導。只有在這個基礎之上,我們才能與漢洲保持和平。”

“漢洲不是東印度群島上的那些土邦王國,他們繼承了北方那個巨大明國的一些傳統和文明。而且,他們的一些理念和技術甚至超過我們歐洲。相信我,切爾斯先生,這次我們來漢洲,一定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漢洲不會輕易屈服於我們,他們在看到我們東印度公司提出的先決條件後,必定會將戰爭持續下去。”

“弗勞倫特中尉,你就如此瞭解他們嗎?或許,他們目前的資源和潛力,已經無法繼續支撐戰爭。”

“切爾斯先生,我曾經被巴達維亞艦隊派遣到漢洲這裡充任聯絡代表,跟他們朝夕相處過一年。”安德魯·弗勞倫特中尉說道:“所以,我對他們是比較瞭解和熟悉的。他們,即使他們的實力明顯弱於我們,寧願和玉石一起毀滅,也不願意求得一時的苟且。”

聽了安德魯·弗勞倫特中尉的話語,魯德內·切爾斯內心不由升起一絲擔憂,或許這次前來漢洲“施捨”東印度公司給予的和平,並不會如願達成他們的目標。

“哦,你們瞧呀,漢洲人可真奢侈,他們居然將如此粗的鐵條鋪在路上!”剛剛走到碼頭貨棧區,突然聽到一個荷蘭代表驚呼起來。

眾人尋聲望去,果然,兩條粗大的鐵條(鋼軌)從碼頭貨棧區一直向遠處的建業城方向延伸,鐵條的下面,是有一塊一塊的方形木頭墊著。很明顯,這兩根粗大的鐵條應該是用於某種運輸工具,裝載貨物後在上面兩條軌道上往來執行。

“這是鋼!”一個熟悉鋼鐵材料的荷蘭人蹲在那兩根軌道上,仔細看了看,並用手輕輕地敲擊了幾下,驚詫地說道:“漢洲人居然將鋼鋪設在地上!”

幾個荷蘭人聽了,頓時變色。要知道,在歐洲,鋼材可是一個非常稀缺的金屬材料,煉製相當不易,產量也非常低。大部分的冶煉工場,生產出來的基本上是鐵。

歐洲的鋼鐵發展,最終的突破發生在1856年,當時亨利·貝瑟默開發了一種利用氧氣降低鐵中碳含量的有效方法,即貝瑟默鍊鋼工藝,才使得現代意義的鋼鐵工業誕生。

然後,到了19世紀60年代,德國工程師卡爾·威廉·西門子透過建立平爐工藝進一步提高了鋼材產量。這個時期,歐洲的鋼鐵工業才開始爆發式增長,使其成為工業發展中最為重要的金屬材料。

“漢洲的鋼鐵居然多到可以鋪設在地上,充當運輸工具的軌道。那麼,漢洲真的可能如你所說,他們並不是很弱小,戰爭的潛力也可能超出我們的想象。”魯德內·切爾斯苦笑著,對安德魯·弗勞倫特中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