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清總兵王國棟聽到副將葛傑的輕聲耳語後,震驚地回頭看向後面督陣的羅洛渾。

“確定嗎?”王國棟沉聲問道:“不會是集結兵力,攻打他處?”

“確定。”葛傑臉上露出一絲憤怒的神情,“八旗漢軍已然在收拾行裝,說不定隨時都會拔營離去。……而且,我們都未曾聽聞肅親王命令要另攻何處。他們是準備……要跑了!”

“草他大爺的!”王國棟低低地罵了一句,“定是咱們後路出現了什麼狀況,使得八旗官兵準備先行撤退了。”

“大人,那我們……”葛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血肉磨坊般的戰場,心有餘悸地說道:“這八旗軍該不會讓我們故意留下來送死,他們卻趁勢轉身就溜了!”

“特麼的,要死一起死!”王國棟將葛傑拉到身邊,附耳輕聲說著什麼,臉上顯現出一絲猙獰。

正在輪番攻城的濱州鎮、德州鎮清軍官兵突然開始轉身向後奔逃,一邊跑著,一邊喊著。

“八旗兵跑了!”

“大軍被圍了!”

“大營糧草已斷,八旗兵都已經先跑了!”

後面的兗州鎮、保定鎮清軍官兵看著無數的潰兵奔來,正在驚疑不定的時候,陣中的臨清鎮官兵也騷動起來,不斷有人喊叫著。

“大軍敗了,八旗兵已經跑了!”

“八旗先跑了!”

“……”

陣後督戰的羅洛渾目瞪口呆地看到無數的降軍倒卷著,朝他們衝來。前面數騎甲騎還想揮刀劈砍這些敗退的逃卒,但瞬間就被洶湧的潰兵所吞沒,然後朝著大營而來。

“速報於肅親王!”羅洛渾大聲呼喝道:“大軍崩了,已無法彈壓。……讓八旗漢軍步卒速撤!”

說完,打馬帶著兩千八旗騎兵迎著潰兵就衝了過去。若不能將這些潰兵阻擋一會,敗勢捲入大營,那可就不是安然撤退了,必然會引發全軍崩潰。

蓬萊縣城頭守軍隨著建奴的敗退,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午前,建奴突然就發動了近萬人的輪番進攻,讓城中的守軍有些猝不及防,若非火炮拼命的壓制建奴的攻勢,說不定又會被他們奪下一座堡壘。

如今,蓬萊縣守軍在數日不斷的攻防戰鬥中,已經漸漸摸索出了一些防守技巧,突前堡壘使用大量的葡萄彈攻擊衝至近前的建奴士卒,而主城十餘門火炮則不斷地轟擊後陣集結衝鋒的建奴,形成遠近火力覆蓋和數座炮臺交叉攻擊,使得建奴在今日的攻城過程中,多數還未衝至堡壘前,就已被炮火擊退,並且死傷慘重。

“我怎麼瞧著,這有點像是建奴全軍潰敗的架勢!”羅守璋舉著單筒望遠鏡,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口吻。

“莫不是建奴想詐敗,誘我出城作戰?”蔣永銳搖頭說道:“我們城中不過五六千守軍,如何敢出城浪戰?建奴……,建奴該不是後路出了問題吧!……你們齊將軍和牛將軍攻陷了掖縣?”

“穩妥點,還是再等等看。”羅守璋猶疑了一下,建議道:“萬一,建奴留一隊騎兵在後陣,專等我們出城追擊,那可不妙。”

“此戰過後,無論如何,都要弄幾百騎兵出來。”蔣永銳暗自想到。

是役,清軍收降的明軍在攻蓬萊於中途,聞聽後路糧草被斷,八旗兵先撤,頓生退勢,繼而引發眾軍潰散,紛紛奪路西撤。八旗甲騎彈壓不住,稍事阻隔後,遂護持八旗漢軍步卒回撤掖縣。

蓬萊之圍,就此消解。近十天的圍城之戰,斃傷俘建奴四千餘,繳獲紅衣大炮五門,物資無數。

十一月初十,確認建奴已然敗退後,登萊總兵蔣永銳率三千官兵,一路銜尾追擊,於西大河(今山東黃水河)附近,再次斃傷俘被拋下斷後的建奴士卒兩千餘。當日傍晚,建奴大軍退至黃縣(今山東龍口市),城頭已異幟大明旗號,主帥豪格遂驅降軍攻城,旋即克復,城中軍民立即四散奔逃。

搜檢半日,城中幾無所獲,建奴惱怒之餘,縱火焚城,遂繼續往掖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