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洲人的運氣似乎一向都很好,所攻之地,必然破之。那麼,古邦是不是也概莫除外?另外,城中只有五六十名僱傭軍,從巴達維亞調派來的一百餘明人和土人僕從,出於不信任的原因,而只裝備了刀劍和長矛。若是真的面對漢洲士兵悍不畏死的進攻,繼而短兵相接,也不知道能抵擋漢洲幾時。

“到了夜裡,漢洲人可能會發動他們擅長的夜襲。”維諾德·埃裡森中尉看著黑漆漆的城外,憂心忡忡地說道:“我準備將那些明人和土人排在城牆前列,以應對漢洲人的偷襲。在城牆上,我們還要多安放火把、火盆照明,僱傭軍駐守城牆上的幾個稜堡中,持火槍掩護僕從擊殺登城的漢洲人。”

“有信心擊退漢洲人的夜襲嗎?”克內爾·羅林斯總督問道。

“我們下午在城外拆除了漢洲人搭設在壕溝之上的木橋,而且還利用木頭做了些簡單的拒馬,上面掛了許多風鈴。漢洲人只要接近壕溝和城牆,我們會第一時間發現。這樣一來,我們會能快速地進行反擊。”維諾德·埃裡森中尉說道:“我們只要不出什麼大的疏漏,應該可以憑藉完備的城牆防禦工事,將漢洲人擋在城外。”

“那就好!”克內爾·羅林斯總督稍稍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只要我們堅持五六天,歐庫西和帝力港那邊一定會派船來支援我們的。若是能在古邦城下,重創漢洲人,那我們將會是整個東印度公司最為耀眼的功臣。”

維諾德·埃裡森中尉聽了,只是笑了笑。曾幾何時,荷蘭東印度公司居然會以擊敗一個遠東地方勢力,而會感到萬分榮耀。這個漢洲,在短短四年時間,迅速突起,儼然成了鄭芝龍那般強勁的對手。

漢洲人的夜襲是在凌晨四點鐘發起的,當漢洲人試圖偷偷跨越壕溝的時候,觸碰到拒馬上的風鈴,隨即,十幾個火把從城頭丟了下來,將黑壓壓一片的漢洲軍隊暴露在火光之中。

頓時,城頭的火炮、火槍響了起來,七八名漢洲士兵立時中彈,一頭栽倒在壕溝附近。

但更多的漢洲士兵沉默著,絲毫不顧,只是低頭踩在剛剛搭設好的木梯上,迅速透過壕溝,然後往城牆處衝去。分出的幾個士兵不顧城頭火槍的攢射,拼命地將地上的火把一一踩熄。

城頭的荷蘭僱傭軍命令城頭的明人和土人僕從,繼續往城下丟火把,以便確認射擊目標。

但不知為何,這次只有廖廖幾個火把被丟了下去,同時還有數聲慘呼隱隱傳來,似乎有人被“擠”下了城頭。

城頭的火炮已經換成了葡萄彈,荷蘭炮手憑藉著城下剛才火光中顯現出的漢洲士兵身影,稍稍調整了一下炮口,迅速點燃炮門引信。

“轟!”一聲炮響,城下似乎傳來一片慘叫聲。

“不要停,繼續放炮。”一個荷蘭炮兵指揮官舉著刺劍大聲喊道:“城下幾乎都是漢洲計程車兵,加快動作,將他們全部轟成渣。要讓他們知曉……”

話還沒說完,突然覺得後背一陣劇烈地疼痛,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這個炮兵指揮官好像看到了一截刀尖從前胸透過,隨著短刀抽離身體,他感到自己的生命也從身體裡被抽了出來,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李大柱一刀捅死荷蘭炮兵指揮官,隨後一把將他推開,然後帶著幾個明人武裝朝那邊的炮手襲去。

正在稜堡望樓裡指揮僱傭軍往城下排槍射擊的維諾德·埃裡森中尉發現,城下已經好半天沒有火把丟下去了,根本不知道漢洲士兵是否已經衝到了城牆下面。於是,他有些惱怒地帶著一個僱傭軍去附近的城牆段,檢視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是那些明人僕從怯於作戰,而全部都嚇得畏縮在城牆上了嗎?

“哦,上帝!”維諾德·埃裡森中尉走出沒多遠,透過間或透過來的火光,驚恐地看到一群明人僕從揮舞著手中的刀劍,正在大肆砍殺與他們在一起的土人僕從。還有些明人,扒在城頭,正在朝城下喊著什麼。

明人僕從暴動了!他們要策應漢洲攻城了!

“快,帶些人去城門!”維諾德·埃裡森中尉一邊往回跑著,一邊朝稜堡望樓裡部下大聲地喊道。

在跑進望樓裡的一瞬間,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只見身後的城牆上,已經露出了漢洲士兵的身影,他們靈巧地翻越牆垛,登上了城牆。

“轟!”的一聲,城牆下面突然傳來一聲爆炸,緊接著,又是幾聲爆炸,但聽動靜,似乎不是火炮轟擊發出的聲響。正與幾個荷蘭軍官面面相覷的時候,城下傳來一陣歡呼聲,以及刺耳的吶喊聲。

古邦,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