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想繼續問,樓上突然傳來我媽尖銳的聲音:

“那個舒招娣又野到哪去了!不回來就這輩子別回來了!跟哪個野男人跑了我這個做媽的都不知道,賠錢閨女。”

我著急上樓,想抓緊時間再問兩句,卻轉頭只看見了一個衣衫破舊的我,頭髮只在腦後鬆散地揪了一下,面色暗黃,眼裡無光。

“剛才那個人呢?”我著急地問。

“什麼人?”她回答地有氣無力的。

“你剛才的衣服呢?”

“賣了。”

年幼的我目瞪口呆:“賣衣服幹什麼?”

“我弟要買房子了。”

“什麼?”我沒懂。

“我看你是在外面野瘋了,你個小賤貨喜歡外面就一輩子別回家。”我眼看著樓梯上提著雞毛撣子的我媽走下來,一邊急著往樓上跑一邊回頭想再看一眼,卻只在樓梯下看見了一片虛無。

鬧鐘響了。

我猛地坐起身來,全身像水洗過一樣。定了定神才發現昨晚忘了關窗,呼嘯的空調也蓋不過窗外將近四十度的高溫。

胡亂洗了個澡,我怕遲到,趕緊換了衣服出門,長記性的是我換了雙平底鞋。

我一面飛奔一面想著不知道今天還能不能在包子鋪碰見他,沒想到在一樓樓梯口被絆了一下,低頭一看居然是他。

他睡眼惺忪地站起來,將攤在地上的書一本一本塞進包裡,轉身就要往外走。我跟了兩步上去:

“你在這兒坐了一宿?”

他沒說話,徑自沿著小道往外走,一直到他停在包子鋪前面掏出手機來,才發現手機已經沒電了。

“四個包子,兩葷兩素。”我朝老闆說,側頭向他點了點頭示意我給他買,他卻不為所動,當沒看見似的不理我轉身便要走,我有點無奈地在他身後喊:

“你公交車也坐不了。”

他這才停下,有點手足無措地翻包

,大概是想找點現金。我走過去將一葷一素兩個包子遞給他:

“吃吧。”

他還是沒接,我接著說:“你吃了它我就給你付公車的錢,不然你就給我走著去。”

他這才想了想接過包子,說了聲謝謝。

“你叫什麼名字?”我站在站牌下問他。

“江辰。”

“江辰……還挺上口的。”我看他正將吃過包子剩的塑膠袋在手裡捏成球,我皺皺眉,“油乎乎的,扔了吧。”

他大概這才反應過來手裡還攥著垃圾,有點不好意思的塞進旁邊的垃圾桶裡。

“昨晚怎麼沒回家?”

他看了我一眼:“家裡沒人。”

“以前也經常這樣嗎?”我問。

“偶爾。”

“家裡鑰匙呢?你沒有嗎?”

“我媽沒給我。”他說得雲淡風輕的,“怕我撞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