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這番隱隱敲打的話,韋夫人面上有些掛不住,她連忙為自己辯說:“這話可當真是冤枉了媳婦兒,自從冀兒去了媳婦兒便是隻剩一口氣強撐著,成日也都在前頭看著呢。昨兒阿阮出事兒我比誰都心急,又是叫府醫又是吩咐人給她抓藥,府醫說這孩子本身身子骨就差,才鬧出了這事兒來......”

盈時險些被這話氣的笑起來。

這是又將屎盆子砸回她頭上?言外之意是自己並非操持喪禮累暈的,是怪她身子本來就差,才暈過去的?

盈時心裡默罵了一句,卻是順著她的話,愧疚地站起身來,著急說:“是孫媳婦的不是,自舜功去世後孫媳吃不下睡不著成日頭暈氣短的,跪著久了一下子站起來才出了那事兒,叫人瞧笑話去了......”

她在人前將一個喪夫的痛苦受氣包寡婦模樣演的入木三分。

老夫人見了,再是冷硬的心腸,也忍不住升起愧疚來,她喚盈時坐下,又瞪了眼韋夫人,“阿阮是個好的,還知曉幫你說話。”

韋夫人心中一堵,緊攥著帕子也不敢繼續辯解,只怕越抹越黑,心裡難免有些責怪起盈時沒眼力見。

方才不知順著自己的話說,偏偏胡亂開口,害的老夫人來責怪自己?

盈時與老夫人二人卻沒空注意她的那些心思。

離的近了,眼睛不太好使的老夫人才瞧著盈時的面貌。

盈時生的極美,是那種豔而不妖的美。

朱唇皓齒,烏髮如緞。

縱使如今哭的眼睛紅腫不堪,卻仍能瞧見她面上花瓣含露的小女兒嬌媚。

一雙杏眸裡盛滿了溼漉,瞳仁是罕見的清透澄淨。

初生嬰孩一般無暇的瞳仁,叫人瞧了很容易就放下一切戒備,很容易心安。

老夫人見了不由感慨,有句老話叫女大十八變,這阮氏當真是應了這句話。

小時候她也時常見這姑娘,也只是個比旁人白淨幾分可愛幾分的姑娘罷了。

如今倒是長開了,長得愈發漂亮了。

怪不得叫冀兒連他母親送去的通房丫鬟都通通不要了,只要得了閒定是不見人。

一問,就是騎馬往陳郡去了,跑去見未婚妻了。

可不是?陳郡住著這般一位秀俏美麗的娘子,哪位氣血方剛的少年郎愣頭青能忍住不見的?

老夫人又忍不住想,若是那小子還活著該有多好,如今可是叫他得償所願娶了心愛之人。

那小子生的又高又俊朗,日後他們的孩子該有多俊俏.......

可惜什麼都沒了。

人走了,就什麼都沒了。

老夫人思及此處也是痛惜無比。她又喚盈時坐到自己塌邊上來,撫摸著盈時的臉頰:“叫我多替那孩子瞧瞧你,瞧瞧他這個媳婦生的多好啊。”

盈時隨著老夫人的話哭的無以復加,她抽抽噎噎地道:“我本不該在您跟前哭,不該在您面前提起他來惹您傷懷,實在是我忍不住,怎麼也忍不住......”

前世無非是她說的太少,做的太多。

這回,她什麼事兒也不幹了,只使勁兒嚎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