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夫人忍不住蹙眉,追上來扯住盈時的袖,語氣嚴肅了許多:“莫不是一上午的累著了?怎麼說起胡話來?”

盈時如今根本就聽不進去旁的話,一聽棺材在香閣裡,想也不想便要闖進去。

一度的胡鬧惹得韋夫人心中發厭,不知這個前一刻還規規矩矩的兒媳婦怎的忽的就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

那是兒子的葬禮,香閣裡供奉著多少為祖先,那是男人們才能進的地方,豈容她一介婦人之身進去放肆的!

她冷聲吩咐周遭婢子:“你們幾個還不快些攔住少夫人。吵吵嚷嚷擾了靈堂,叫旁人看了笑話。”

主母話落,嬤嬤們都不敢耽擱,手腳並用攀扯盈時:“三少夫人!您只怕糊塗了!這裡可不容您鬧騰。”

梁家門閥世族,條條框框的規矩能壓死人。

香閣是梁家祭拜祖宗的地兒,女眷哪個敢進去?到時候她們沒攔住,叫三少夫人衝撞了祖宗,韋夫人能放過她們?

盈時這具年輕的身子可不比往後那股廢人模樣,她被扯得厭煩至極揮著袖好不容易擺脫桎梏,眼見那些婆子們又要圍上來,盈時乾脆下死手將最前面的婆子往後狠狠一推。

最前邊的婆子一時間沒站穩身子,撞上了身後的婢子,一個撞上一個,齊齊朝後倒下去。

這一倒又是嚴嚴實實壓倒在了韋夫人身上,險些將韋夫人都給撞到在地。

“哎呦,我的腰!”登時靈堂外一片哀嚎。

本來許多人還沒瞧見,如今這哀嚎聲惹得眾人紛紛側目看過來。

盈時才不理會這些,她蒼白著一張死人臉,提起裙裾跨過一道道臺階門檻,隻身闖入了自打修繕起來就沒女人踏入的香閣。

四周擺滿了嫋嫋燃燒的香燭,燭光幽幽晃動。

梁家先祖在上,一扇扇漆黑牌位端正立著,按著長幼尊卑牌位的擺放次序。

天地牌位前擺著一鼎香爐,香閣下面擺著一漆金供桌。靈柩靜臥於堂屋正央,一枚新作的靈牌供於其上。

離得近了,她也瞧清黑棺上暫放的靈牌上刻著梁冀的字。

梁公,諱舜功之靈位,年二十。

舜功是梁冀的字。

年二十?年二十?!

肅穆冷清的場景,叫盈時幾近癲狂的負面情緒一下子鎮定下來。

她後知後覺,這一切都好像是真的?

梁冀二十歲時,確實死過一次。

或者說,這裡就是當年......

她這是......死而復生了?!

盈時只覺一陣頭皮發麻,背脊都止不住陣陣顫慄升起,驚的她幾乎立不住身子,腿軟的朝著梁冀棺槨前倒了下來。

自己死後竟回到了梁冀忌日之上?

老天有眼叫自己回到了過去,只是又為何偏偏是如今?!

還要繼續當著梁冀的未亡人,等他回來時丟盡臉面?

若是再早兩日就什麼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