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還有......梁冀。

梁冀是盈時父親尚未故去時就為她訂下了的婚約物件。

她與梁冀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情分。

自她記事起,梁冀每日都會翻過院牆,跑去找盈時玩。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寄人籬下的日子並不好過,梁冀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都會偷偷給盈時帶過來。

青梅竹馬的情義是不一樣的,誰也比不得。

哪怕後來,二人漸漸大了,盈時隨叔父嬸母遷居外郡,二人這才見的少了。

怎奈情愛的種子卻早早在心間萌芽。

兩地相隔百里,梁冀卻時常一人一馬徹夜賓士,跑去偷偷與盈時見面。

一百六十餘里,卻也不過是那個少年策馬一日一夜的來回。

等到盈時滿了十五歲,二府開始商定下婚期,行過六禮。

婚期定在隔年三月,正是花光柳影的時節。

梁府的聘禮一擔擔乘船入了阮府,盈時的嫁妝也早早被送入梁府。

盈時總也忘不了那夜。

那夜,如今日一般冰冷,霜雪漫天。

一身黑衣的少年爬上了她閨房院牆前的那顆樹。

烏漆漆的眼眸緊緊盯著聞聲推開窗的姑娘。

窗外風雪侵來,鵝毛一般的雪花紛紛揚揚落下,落在那姑娘烏黑的睫羽與鬢角。

她仰起頭,見到他時滿面欣喜,卻又紅著臉嗔罵:“都說了婚前不能再見面的,你怎還來?等會兒叫我叔叔看見了,只怕要拿著棍子趕你下來!”

少年揚起恣意的笑,兩排潔白的牙,笑得張揚:“我是來看自己新娘的,誰敢趕走我?”

“盈時,我這回可是要隨著京師一同去收復河洛去的。你放心,我一定會在婚期到前趕回來,要像我父親兄長一般為你掙來功名,給你掙來誥命!”

盈時那日很不開心。

不開心他婚前竟還要出征去,不開心他不將自己放在心裡第一位。

她彆著臉,總不說話,惹得那個臉頰被凍得青紫的少年朝她一連許諾,安撫她。

生怕自己出徵的時日裡,她一氣之下跟別人好了去。

又怕因為前方戰場瞬息萬變,他不能及時趕回來,她改嫁了旁人。

“總之,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少年絮絮叨叨,一件件一樁樁的小事都要叮囑她,幾乎將自己想到的每一種後果都提前說出來。

可他唯獨沒想到自己回不了的結局——

梁冀走了,再沒傳回書信。

眼看婚期越來越近,他仍沒有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