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王恕盤腿坐在英國公府大門就地看起書來,一來王恕年齡已大家丁們也不敢動手相趕,二來是忌憚王恕的身份,只得不停的好言相勸。

“老爺您不行就且先回吧,地上坐著容易著涼。等我家老爺回來之後您再上門也成啊。”

王恕把頭側過一邊去,捧著手裡的書繼續翻閱並不理會這些看門的小廝。

幾個小廝互相相望一眼,擠眉弄眼的進行了一番簡單交流後又上前輕聲道:“老爺您好歹也是朝廷京官坐在別人府門上有些不合情理啊,您大人有大量。就聽小的一句勸先回家歇息吧,我家老爺回來小的第一時間去通知您。”

“滾,快滾!再打擾老夫看書。老夫饒不了你們!你家主子啥時回來我就啥時走,他一日不回來我就等他一日,一月不回來老夫便在此等他一個月。”王恕瞪眼喝道。

幾個小廝見狀是毫無辦法只得跑回府上去稟報英國公張懋,此刻張懋正在府內後花園一個池塘邊上悠哉遊哉的餵魚。小廝們將剛剛門外的情由都如實稟報,張懋眯著眼笑了笑:“宗貫兄脾氣還是一如以往啊,你們不必理會他,他坐的時間長了,沒了耐心自然就會回去。”

在張懋看來王恕如今年齡已大精力不比當年,只要自己不理會他,王恕累了就會自己回去。可英國公不知道的是王恕可是活的時間比他都長,王恕歷仕英宗、代宗、憲宗、孝宗、武宗五朝,揚歷中外四十餘年。歷官十九任,整整活了九十三歲,就是放在現代也屬於高齡老人那一檔。

弘治元年這才哪到哪,王恕身體棒的很呢!就這樣王恕硬生生在英國公府門口坐了整整一天。傍晚,張懋得知王恕還在等他更是驚訝出兩個雙下巴,這位老兄也太能熬了吧?就是自己武夫出身,讓自己在門口坐一天,也腰痠背痛坐不住,可咱們這位老兄以七十高齡竟然做到了!英國公張懋知道自己今天是無論如何都得見他了,要不以這位老兄的性格是見不到自己絕不不罷休,他要是出了半點兒差錯,朱祐樘問罪下來自己可是萬萬擔不起的。

張懋趕緊穿戴好衣服領了幾個機靈點、白天未曾在王恕眼前露面的小廝從偏門悄悄出去兜了個大圈來了正門。

“前面可是王宗貫,宗貫兄?”

王恕正閉眼養神,聽見有人叫他回過頭看去,見英國公張懋領著幾個小廝大步流星的走來。

“英國公這幾日可是玩好了呦,你也別怪老夫坐你府邸門口,老夫連著尋你幾日,你都不在,萬般無奈才出此下策。”王恕冷聲道。

張懋苦笑了一聲說道:“宗貫兄我這哪是去玩了呀,陛下前不久命我主持京營裁軍。咱們營裡士兵有的是來自直隸,我最近去京郊明查暗訪,準備裁軍完士兵的善後工作。哎,宗貫兄請進,咱們去裡面商議。”

王恕隨張懋進了府邸,邊走邊問道:“那京營裁軍英國公最近可有頭緒?”

張懋沉默了一下道:“宗貫兄這京營裁軍沒有那麼簡單,裡面盤根錯節,有些士卒是老兵了,如果貿然將他們裁撤,顯的朝廷過河拆橋,忘恩負義,恐寒了他們的心啊。有些因為成化年間頻繁的戰爭,是殘的殘、傷的傷、他們又沒有家室,如果裁了他們,根本活不了啊。還有一部分都是朝廷勳貴、皇室宗親的家奴,這部分人更是難動,實施起來是處處制肘!”

進入大堂後,二人互相推讓了一番,張懋隨即坐在正位上,他剛剛說的這些問題確實是裁軍難處。眼見王恕沉默不語,低頭苦思,張懋知道自己的目地成功了一小半,於是趕緊招呼下人們給王恕奉茶。

王宗貫,你想吧,想不出來也就該走了。

良久,王恕拿起棗茶輕呡了一口,淡淡說道:“京營花名冊可是被你拿回了府上?”

“是的,我也是為了方便查閱,就先拿回來了。”

王恕扳了扳手指頭,想了想說道:“你剛剛說的這些確實是裁軍的困難,這麼罷,離月底還有差不多十天。你且先將花名冊給我,我儘快做出裁軍人員的具體名單,至於他們的具體善後工作還得請示陛下。”

“宗貫兄何不等善後工作處理後再將裁軍名單公告出去呢?”

王恕搖了搖頭,拒絕道:“這件事兒不能全賴朝廷給解決,他們自己也要想辦法。先將名單貼出去,好讓他們未雨綢繆,那些實在是有特殊困難的,朝廷可以補貼銀兩,再給予幫助。此次裁軍方案我看陛下是有全國推廣之意,京師只不過是個試足點罷了。”

張懋見狀也不好說什麼,命人拿出了花名冊交在王恕手裡。畢竟朱佑樘指定的王恕是主他為副,在裁軍一事兒上他基本是要全權聽從王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