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勇還特意投其所好,為韋小寶找來了漂亮的窯姐在一旁陪酒,一頓飯吃得可謂是賓主盡歡。

一直到韋小寶實在是喝得有點大,臥床睡下了,這河西四將的八隻朦朧睡眼卻是頃刻間便恢復得清明。

“大哥,咱們今天話裡話外的意思已經都點得透了,可這韋小寶怎麼絲毫不接話茬啊,看來,這劉大炮是肯定不會給咱們封王了。”

“哎~,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哥,前些天的時候吳之茂派人來找過我,說是吳三桂承諾,咱們只要能反戈一擊,待擊敗嶽樂之後,整個西北都歸咱們所有,封王建國,不在話下。”

張勇聞言苦笑著搖頭:“吳三桂的承諾有什麼用,就連王屏藩,那不也上趕著將自己的姑娘嫁給劉大炮了麼?應付應付得了,別把人得罪得太死也就是了,等咱們把王輔臣幹掉,西北哪還用得著他來許呢?”

“說到底,咱們兵精將勇,哥四個擰成一股繩,手下兵力固然是已經足以左右天下時局,然而咱們的根基在甘肅,在寧夏,兵馬雖壯,但錢糧不濟啊,都是窮地方啊!爭一時之長短我自問不弱於人,但想爭一世之成敗,卻是千難萬難,這,也是咱們必須找人依附的原因所在了,或清或明,咱們總得有個主子,然而再說到底,咱們找主子的目的卻也只是為了吃糧吃餉。”

“這方面,吳三桂和咱們都是一樣的,我聽說四川的糧價現在照比兩年之前已經翻了四倍了,雲貴那邊還不太清楚,但想來也好不到哪去,跟著吳三桂混,怕不是要三天餓九頓的。”

趙良棟聞言忍不住嘆息道:“如此一來,咱們豈不是隻能接受清廷的王爵了麼,安親王這幾日幾乎是一日一催,讓咱們與他合兵一處共取平涼,那吳之茂和王屏藩現在看來也是不行事的,這麼長時間了,愣是依然沒能和王輔臣匯師。”

“這王輔臣,名義上畢竟投得是劉大炮,況且定下平涼之後,嶽樂必然讓咱們陪著他南下川蜀,進而直搗吳三桂的雲貴腹心之地,如此行事,豈不是把路給走得絕了?”

“我聽說劉大炮和吳三桂的關係並不好,眼下清廷在南邊的攻勢停滯,說不定倆人直接就反目了呢?”

“你那是扯淡,劉大炮與吳三桂反目與否,和咱們有什麼相干,這裡面不止有個成王敗寇,群雄逐鹿的問題,還牽扯到了民族大義,這個節骨眼上仍然死抱著清廷的大腿,一個漢奸的帽子是怎麼也摘不下去的,那隻怕是真的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咱們不是還有韋兄弟麼,他在南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萬一這最終清廷敗了,憑咱們今日之安排,還不能讓他給咱們說說情麼?”

“韋兄弟?你難道直到現在還以為他是邀寵幸進的小無賴麼?人家在清廷能做到從一品,在明廷能做到正一品,清廷時康熙拿他當知己,到了明廷搖身一變,又成了劉大炮的師兄,劉大炮最信任的人,聽說還是明皇的關門弟子,這難道是單純的運氣麼?翻遍史書,又有幾人能有咱們這位結義兄弟的本事?整個清廷,他結拜弟兄多了去了,連傑書和索額圖都是他的結拜哥哥,他能為咱們說哪門子的情?”

張勇見狀,索性道:“三位弟兄,自打起事以來,咱們四個其實也是藉著今天迎韋兄弟的由頭難得一聚,時局若此,咱們四個擰成一塊,說出來的話還能響,誰都不可能不給咱們面子,但若是各行其是,到哪兒,也都是做奴才的命。”

“所以今日,既是邀韋小寶過來聽聽南明那邊的條件,更是為了同進同退,想問問你們的意思,咱們到底是不是要鐵了心的做清廷的漢奸王爺,亦或者是乾脆聯合王輔臣和王屏藩,反了他孃的,活捉嶽樂,全佔陝西,或東進京師,或南下荊襄,別再猶猶豫豫了,再猶豫,就兩邊都不討好了。”

孫思克道:“投誰,都得自身強大,若是咱們真的只滿足於甘肅寧夏邊陲小地,自然是要擔心清廷卸磨殺驢的,我的意見,不管他清廷還是明廷,他們打他們的咱們打咱們的,無論如何,先把王輔臣打了再說,如果可以的話,拿下川蜀也沒什麼不好,三國時諸葛亮和姜維前前後後十幾次北伐,不也就是為了這隴右和關中之地麼?現在這大肥肉送咱們嘴裡來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吃下去再說,到時候嶽樂不管是要南下雲貴,還是東下荊襄,跟不跟他走,那不還是咱們說了算?”

趙良棟聞言忍不住道:“可這西北王若是做了,就真是大漢奸了,咱們本都是明廷的將領,當年降清,還勉強可以說一句時局如此,身不由己,天下人都剃了頭,也沒人會究著這事兒不放,但再做漢奸,天下人怎麼罵他吳三桂,必然就會怎麼罵咱們,我的意思是,就算要做西北王,也要先跟劉大炮說好,起碼藉著韋兄弟與劉大炮偷偷達成什麼協議,待天下時局明晰了,咱們再去擇主。”

王進寶也道:“藩王不藩王的,說實話我還真不稀罕,明廷雖然不給咱們封王,可是天下人都知道,劉大炮自己也沒稱王,整個明廷,別說異姓王,姓朱的姓劉的,不都沒有什麼王麼?韋兄弟若是真敢誇下海口要給咱們個王爺來做,我卻反倒是不敢答應他了,只怕是拿咱們當二傻子在忽悠了。”

“清廷雖說是答應給咱們封王,可這前前後後清廷都分封出去多少個王爺了?滿族的,漢族的,蒙族的,加一塊怕不是有三四十個了吧?這王爺還有什麼好稀罕的?也特麼就是叫著好聽罷了,頂著個漢奸的名頭,真的就光宗耀祖麼?待明天韋兄弟酒醒,咱們不妨問問劉大炮打算給咱們多少股票,那玩意不比王爺實惠?”

張勇道:“你們二位的意思,還是想投明是麼?”

“這……”

趙良棟和王進寶聞言又特麼猶豫了,苦笑道:“太遠了啊,咱們若是舉旗造反,暫時割據關中問題倒是不大,但明廷的槍炮軍械錢糧支援,要怎麼才能送得過來?透過吳三桂從大西南轉運麼?到時候清廷的眼中釘可就不是他王輔臣,而是咱們了。”

“是啊,再說咱們也別把話說得那麼滿,那嶽樂是清廷老將,是滿清愛新覺羅中最能打的親王,說活捉就能活捉得了麼?說句長他人志氣的話,萬一等他拖來了援軍,被活捉得可指不定是誰,劉大炮遠在東南根本指望不上。”

“何止啊,王輔臣反覆無常,是個十足的小人,他反清本就不是出於真心,他兒子直到現在還在康熙的手裡做人質,一直就沒殺他,仗打成現在這個德行,說不定他早就已經後悔了,咱們這時候反叛,豈不正給了他將功贖罪的機會?說不得背後捅咱們一刀,這事兒,他不是幹不出來,這老貨哪還有什麼人品。”

張勇聞言道:“我聽明白了,說白了大家既不想當漢奸跟著滿清一條道走到黑,也不想舉兵造反當滿清的眼中釘肉中刺,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想待價而沽左右逢源,卻也還是想把西北打下來當西北王,對吧。”

“這是自然,只是,這世上哪裡會有這麼好的事呢?”

“其實……未必沒有,我有一策,可以身在清廷心在明,而且讓清廷和明廷都挑不出咱們的毛病,甚至都得領我們的情,更甚至於連漢奸的帽子也能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