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二十歲登基,如今已有二十二年了,這些年來,朕費盡心力,現下週邊四國已然有三國歸順成為我川陽國的藩屬國,在降伏這三國時,苗賀可謂立下了汗馬功勞,偏偏這湘國雖小,卻是個極難啃的骨頭,令朕始終如鯁在喉,食不知味,勢必攻下而後快。然,似這等打法,恐將耗盡我國力,拿下湘國需從長計議,朕要重新調整策略。如今苗賀已死,血奴司群龍無首,既如此,艾羅,你先挑起這個擔子來吧。”

聽得此言,艾羅身子一震,豁然抬頭向她看去,茫然道:“陛、陛下,您是說……”

女皇淡淡地看著她,道:“你沒聽錯,朕下旨,命你暫代血奴司司長一職,統領血奴司兩千血奴,允你招兵買馬,給朕將血奴司來個大換血,讓朕的血奴司改頭換面,重整旗鼓。”

艾羅傻傻地望著女皇,恍若在夢中一般難以置信,待她聽清了女皇的旨意,驟然“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大禮叩首道:

“艾羅多謝陛下信任,艾羅定然不辱使命。”

女皇抬手道:“起來吧。”

“謝陛下。”

艾羅站起身來,也不知是受傷的脊背讓她無法挺直背部,還是不敢挺直背部,她便一直躬身垂首肅立著。

女皇又道:“限你三個月內給朕打造出一個全新的,令朕滿意的血奴司來。你能不能做到?”

艾羅回道:“回陛下,無需三月,一月即可。“

“一個月?”女皇略有些詫異,靜靜地盯著她,手指從下巴上輕輕滑過,須臾,淡然道:“艾羅,朕越來越覺得你很有意思啊,說說你的想法。”

艾羅蹙眉沉思,緩緩道:“血奴司之職責便是滲入他國內部,起到策反官員,攪動政局的作用。毋庸置疑,從前的血奴司作用是有,但因其手段狠辣直接,往往令投誠者口不對心,一旦遇到合適的機會便會再次反水,此等得不償失的手段不用也罷,依艾羅看,不如誅人先誅心,便是以柔克剛了。”

“誅人先誅心?”

“陛下,只要讓一個人的心裡有了我們給他灌輸的根深蒂固的思想,他才會被我們牽著鼻子走,才會心甘情願地聽我們的話,而人生在世無非衣食住行,衣食住行涉及面極廣,日常生活習性、商貿往來、思維格局,一個人,一旦形成習慣就很難再改變。”

女皇的眼中漸漸浮起一抹欣賞之色,挑眉道:“說的好,那麼你打算如何重整血奴司,將朕的血奴物盡其用呢?”

曼羅說道:“從前血奴司是由師父一人掌管,大權在握雖能掌控全域性,卻分身無術,無法照顧周全,而且做法單一,整日裡除了威逼利誘就是打打殺殺,為此在行事中往往傷亡慘重事倍功半,若是能將血奴根據其不同的能力分門別類,劃分成幾個組,商貿組,乃是監視兩國通商;稽查組,乃是潛入各國的暗探;行思組,負責執行秘密行動,每個組都有組長獨立負責,如此,幾個組日常獨立行動,關鍵時刻可相互配合行動,比如,稽查組設定在外國的據點可以有行思組的人馬,這樣,行動才會更快更便捷,如此可做到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女皇深深凝視著艾羅,神色雖淡然,但眸色已是百變,須臾,沉吟道:

“這便是你的以柔克剛?”

艾羅回道:“正是。”

“艾羅,你好大的膽子!”女皇陡然眸色清冽,語聲犀利。

艾羅心中一驚,忙跪伏在地。

女皇冷聲道:“如你這般,還與湘國通商,朕何時才能拿下湘國?”

艾羅停頓片刻,道:“回陛下,如今邊關大戰,我國兵力已捉襟見肘,既然一時無法再戰,何不暫時隱忍,此乃緩兵之計,亦是用兵之時,一面假意談和,實則藉此時機養精蓄銳,一面派人開啟商貿通道,讓我們的人得此機會潛入進去,陛下,忍一時方可留後手啊。”

女皇扶額沉思,少頃,站起身來,緩緩走到她面前,道:

“你說,重整血奴司只需要一個月時間?”

艾羅回道:“是,陛下,一個月足矣。”

女皇唇邊挑起一抹淺笑,道:“好,希望你沒有信口開河,朕便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從前,苗賀所擁有的權利,你全部都擁有,朕另外撥五十萬銀兩給你,如何用人,朕不管,朕只要你給我一個煥然一新的血奴司。還有,朕只是讓你暫代司長之職,若你果然能把事情辦好,朕當下旨任你為司長,但是你若做不好,你可知道後果?”

艾羅額首道:“艾羅知道,艾羅定當盡心盡力,為吾皇陛下肝腦塗地。”

女皇瞥了她一眼,忽而說道:“當年父皇想將皇位傳給太子,你可知道後來為何坐上龍椅的人變成了朕嗎?”

艾羅聽她突然提起此事,不由得心中一震,說起川陽皇位之爭,乃是二十多年前的成年舊事,當年本是太子即位,但在皇位之爭中,卻無端波及到了年方十六的川陽國唯一的公主,也就是白若兮,令所有人都萬萬沒想到的是,平日看來甚為恭順乖巧的公主卻驟然暴怒,在當時暗戀她的苗賀的幫助下,殺了她所有皇兄皇弟,氣死了老皇帝,而她卻乾脆利落地剷除異己,最終在苗賀的力挺下坐上了皇帝的寶座,在位的二十二年裡,她攻打周邊四國,至三國誠服,歲歲上貢,足見其殺伐果決。而此刻她說出這番話,無疑是在對艾羅提出警告。

“艾羅只知為陛下您效命,絕無二心。”艾羅回答得極為謹慎。

對她的回答,女皇顯然十分滿意,面色稍緩,微微一笑,道:

“你,跟朕過來。”

言罷徑直走到紗簾前,抬手輕輕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艾羅躬著身子,跟在她身後走到紗簾前,抬手小心翼翼掀開簾子,跟了進去。

兩個身影漸漸隱沒在這襲白紗簾之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