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生醫館用罷晚飯,商無煬與高亮便被阿俊請去他的住處暫住。這座院子的房屋有兩層,空房較多,二人一人一間,倒也甚為舒適。

至亥時,商無煬房中突然來了一人,此人也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見到商無煬,更是直眉瞪眼道:

“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若非阿俊飛鴿傳書給我,我還不知道呢,怎麼,孩子他爹,你這是揹著我偷偷來瞧婧兒了?”

見他毫不避諱地戳穿了自己的心思,商無煬忙抱拳,一臉尷尬地道:

“少將軍何必取笑無煬,前些日子蕭先生命人帶話給我,要我給老皇帝做一柄寶劍,這不,剛做好就上趕著送來了。”

“哦?是嘛。”肖寒含笑看著他,“僅僅送劍這麼簡單?”

商無煬“呵呵”一聲,道:“當、當然,順便看看我義妹嘛。”

肖寒一拳打在他肩窩中,朗聲道:“你這便宜大舅哥不聲不響地跑過來,就沒想到跟我喝兩杯?我聽說你來了急急忙忙就趕回來,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好在湔州不遠。大舅哥,要不,一起喝點兒?”

久別重逢,商無煬亦是心中喜悅,笑道:“既如此,無煬便陪少將軍喝兩杯。”

肖寒衝著門外喚道:“阿俊,去準備酒菜,我要跟無煬兄一醉方休。”

“別麻煩阿俊了。”

隨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房門被輕輕推開,二人皆驚訝地看向門前。

婧兒邁過門檻款款而來,面上盪漾著一抹溫馨笑意,身後跟著雪蓮和玉心,二人手中都端著個托盤。

“你怎麼來了?”二人異口同聲。

婧兒衝著肖寒笑道:“是我讓阿俊去通知你回來會會老朋友的呀,怎麼,他沒告訴你嗎?”

“他啊,他就是個木頭人,能說一句絕不會說兩句,這會兒也不知去哪裡溜達了。”肖寒笑道。

“我讓玉心給高總管房中也送去了酒菜,讓阿俊陪他喝酒去了,你們二人這裡嘛,自然是由我這個地主親自作陪咯。”婧兒幫著兩個丫頭將托盤中酒菜在桌上擺放整齊。

肖寒一看,只有兩套杯盞,問道:“婧兒,你不打算陪我們喝兩杯?”

婧兒笑道:“我喝茶作陪。”

“婧兒,有心了。”肖寒的眼中洋溢著幸福之色。

婧兒俏臉一紅,輕聲道:“幾個小菜而已,說不上。”

見他二人旁若無人地一唱一和,商無煬頓時跟吞下一整個檸檬一般,胃裡都在泛酸水,可偏偏吐也吐不出來,還得強忍著接著往下吞。

肖寒拍了拍他手臂,朗聲道:“無煬兄別客氣了,快入座吧。”

三人在桌旁坐定,雪蓮為婧兒端了茶來。

也是有月餘不見,此刻弟兄二人心中高興,推杯換盞,三杯酒先下了肚。

肖寒道:“聽說無煬兄最近在忙著挖礦了啊。”

商無煬抬眼看了看他:“肖將軍告訴你了?”

“這還用我爹跟我說?如今伏龍山上挖出鐵礦一事天下皆知,這對於湘國來說可是大好事啊。”

肖寒嘆了口氣,“連年作戰,兵器消耗量巨大,沒有鐵礦石,如何鍊鐵?不能鍊鐵如何打造兵器?咱們湘國本少鐵礦,如今伏龍山發現鐵礦,倒是解了軍隊的燃眉之急呀。”

婧兒好奇地問商無煬:“山上居然有鐵礦?你是怎麼發現的?”

商無煬微微一笑,回道:“說起來還真巧了,那幾日連綿大雨,西山處泥土塌陷,我和高亮帶人前去檢視,發現露出的山石中有類似隕石那樣的黑色石頭,我本以為又是一塊隕石呢,待雨停後,我們便將那邊泥土挖開,結果一路挖到山岩上,發現都是這種黑石,恰巧有名護衛的父親曾採過礦,他曾見過鐵礦石,便曾懷疑是否是鐵礦,我便喚了山上的鐵匠去看,沒想到,果然便是鐵礦。”

肖寒笑道:“你將此事及早告訴我父親是明智之舉。”

婧兒問道:“此話怎講?”

肖寒道:“這鐵礦石非比其他礦石,鐵礦可做錢幣,可做武器,從來都是由官家經營的,管控極嚴,如今無煬兄在開採之前就已透過我父親上報朝廷,得到了皇上的首肯,自然就杜絕了擅自開礦的閒言碎語,要知道,朝堂上的一紙諫言可以讓一個人升官發財,卻也是一道催命符,隨時讓人腦袋落地,不得不防啊。”

商無煬額首道:“正是如此,無煬如今事事小心,如履薄冰啊。”

肖寒又道:“兄弟,你應該知道,朝上一直有人諫言要將你收編,是義王和我父親在全力為你講話,皇上又念在商將軍曾救他一命,所以並不急於商討此事,只是,無煬兄,若是皇上再提收編一事,不知你還會堅持己見嗎?”

商無煬將一杯酒盡數倒入口中嚥下,正色道:“不瞞君昊,我也擔心這個,若皇上再提,我若拒絕,恐將引來殺身之禍,可是我叱吒江湖多年,早將名利看淡,真的不願意入朝為官。”

肖寒深深凝視著他,道:“自從跟川陽國交戰後,起初交戰之地是在西北方,後來戰場移到了東北方之後,伏龍山便成了咽喉之地,若是派兵鎮守此處亦是情理之中。你若不願被收編,你是民,民擁兵守山本就容易被人詬病,如今又有鐵礦……皇上若護你一天,你便相安無事,不過,皇上的心天上的雲,萬一哪天他改了主意,那你可就有麻煩了,有些事,咱們心裡要早做準備才是。”

婧兒點頭道:“早做準備,好給自己留條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