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確切訊息後柳奕之滿心歡喜。

柳奕之雖為祥州節度使,護得一方平安,但他畢竟是軍,而婧兒等人乃是地方醫館大夫,也就是普通百姓,軍政有別,卻又軍政相聯,處於對地方父母官的尊重,他還是命人請來了知州全哲。

全哲得知此事亦是大為支援,軍民合作抗擊軍中疫病傳出去亦是一段佳話。二人商議一番後,柳奕之命人將醫師林子輝喚來。

不消片刻,堂內走進一位四十左右男子,此人中等身量,長眉細眼,頜下黑鬚五寸,看上去五官倒也周正,微胖的身材腹部略為飽滿。此人便是隨軍醫師林子輝。

柳奕之將明日祥州城各醫館大夫欲來兵營義診之事告之,林醫師眉頭一顫,面色微變,問道:

“可是二位大人不相信卑職的醫術?”

全哲笑道:“非也非也,只是見近日患病計程車兵較多,恐林醫師忙不過來,便臨時請了幾位祥州地方上的大夫前去幫忙看診,也是減輕醫師你的負擔啊。”

林子輝略有些不悅,道:“卑職乃是御醫局委派,這些民間郎中的醫術又如何能與御醫局相教?若是御醫局錢大人知曉此事,豈不是要以為我林子輝無能啊?”

柳奕之道:“林醫師多慮了,此事乃是本將軍與全大人決定,與御醫局並無任何關係,上千名士兵患病,這可不是小事,便多幾位大夫幫你一同看診,亦是減輕你的負擔,且大夫們均為義診,只診斷,不參於治療,方子仍交給你去辦理。若錢大人怪罪下來,我與全大人一力承擔,與你無關。”

全哲頷首道:“是啊,這事就這麼定了,林醫師素日給士兵們看診,還要抓藥,煎藥,甚是辛苦,明日便讓他們去看診,林醫師你只管收方子便是,豈不是給你幫了不少忙啊。”

見他二人心意已決,此事顯然已無轉寰餘地,林子輝也不便多言,抱拳道:

“多謝二位大人體恤,既然二位大人已決定了,卑職遵命便是。”

……

出得堂來,林子輝面色晦暗,急匆匆返回了家中。

妻子餘氏扭著肥胖的腰肢笑容滿面地迎了出來,餘氏三十七八歲,相貌平平,眉梢眼角間隱著一絲算計的味道,體態甚為豐腴,頭戴金釵,兩隻手腕上均是拇指粗的手鐲,滿身的珠光寶氣。

“相公回來了。”

林子輝沒好氣地“嗯”了一聲,徑直走到書房內坐下,下人即刻端了茶水上來。

餘氏察言觀色,見其面色陰沉著,不由得蹙眉問道:“喲,相公這是怎麼了?可是哪個不長眼計程車兵惹您生氣了?”

林子輝重重吐出一口氣,憤憤抱怨:“那些呆呆傻傻計程車兵哪裡敢招惹我?還不是柳奕之和全哲,這兩個老匹夫!”

“喲,這是怎麼了?他二人從前倒從未為難過你呀。”餘氏在一旁坐下,滿眼困惑。

“你懂什麼!”林子輝低聲道,“從前柳奕之倒從不過問士兵生病的事,誰知,這次他突然盯上了這件事,方才他們跟我說,請了祥州地界上的幾位醫館大夫明日一同給士兵們看診。”

“什麼?”餘氏驚呼起身。

“噓噓——”林子輝打量了一番四周,見並無他人,這才低聲道:“你嚷嚷什麼?”

餘氏神情緊張,低聲道:“相公,您怎不拒絕呢?您可是御醫局派來的,那些大夫算什麼東西,不過是些江湖郎中,如何能讓他們進入兵營呢?我表哥可是御醫局的錢大人,他眼裡可是容不得沙子,若讓他知道了,還以為相公你無能呢。”

林子輝嘆道:“可不是嘛,這些話我都說了,可是他二人心意已決,況且又有全哲在中間張羅,全哲畢竟是知州,我又能如何?看來還是患病計程車兵太多了才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餘氏緊張道:“那,他們看診,然後呢?”

林子輝道:“說是義診,不收費,也不從醫館抓藥,他們會將方子全部交給我,治療的事仍由我操辦。”

聽得此言,餘氏鬆了口氣,道:“那就好,我還以為那些郎中來跟咱搶買賣來了呢。”

“夫人,慎言。雖說那些江湖郎中未必對我有多大影響,但我仍需小心謹慎啊。”

看著餘氏滿頭珠釵,滿手首飾,林子輝皺了皺眉,道:“夫人,你也別太張揚了,免得惹人非議。”

餘氏打量著手腕上兩根拇指粗大金鐲子,撇了撇嘴,翻了翻脂肪厚重的眼皮,“……我又不出門去,自己戴著養養眼還不行啊?”

林子輝此刻也無暇顧忌她,沉吟片刻,道:“不得不防啊……我即刻寫封信,趕緊給錢大人送去。”

言罷取了紙筆來,略一思忖,在紙上“唰唰”疾書,寫罷提起吹乾,隨即疊好塞入信封,又取了蠟來封印了。

餘氏道:“此去京城快馬加鞭也需三日,萬一這邊有事,也來不及應對呀,老爺,您還得自己小心應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