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昊兄,墨然知道你心裡難過,我也不是想勸你什麼,只是想告訴你,墨然覺得嫂嫂的選擇是對的。嫂嫂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看似柔弱,實則性情剛強,膽識過人,她之所以決定留在伏龍山救治商無煬,不是因為她對商無煬有感情,而是因為商無煬是為救她而傷重如斯,她不願今後揹著人情債過一輩子,因此,她才選擇了留下,留下將商無煬救活。”

“君昊兄,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擔心嫂嫂嗎?我們又何嘗不是?尤其是武先生,他是嫂嫂的爹,他明知他女兒要留在山上,卻在我們面前表現地若無其事,可回到房中便偷自落淚,你且想想看,他這又是為何呢?難道他不心疼女兒嗎?那是因為,他懂他的女兒,他只有讓自己堅強、平靜地面對這一切,才會讓他的女兒安心。嫂嫂之所以沒有告訴你,而是選擇了悄然離開,連墨然都能猜出來,定是她與你商量了,而你執意不肯,她在不得已之下才出此下策,對不對?”

肖寒長長地睫毛不自覺地顫了顫,顯然,冷杉這番話正戳中了他的心思,他陡然想起臨行前一晚,婧兒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可是萬一他有個好歹,我便要揹負愧疚度過一生了......”

肖寒豁然緊閉了雙眼,牙關緊咬,內心做著激烈的鬥爭。

“墨然,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他開了口,聲音沙啞而無力。

冷杉站起身來,說道:“好好,我走。墨然知道君昊兄並非心胸狹隘之人,想通透了,一切便都清楚了。別擔心,蕭前輩還在山上,他對嫂嫂的疼愛不比哥哥你少,只要商無煬身子一有好轉,嫂嫂便可回來了。可你也得先養好自己的傷才是,免得讓她掛心。”

見肖寒睜開雙眼,又盯著頭頂的幔帳,一言不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冷杉轉身正要離開,又瞥了眼桌上擺放著的一碗清粥和幾碟精緻的小菜,眼珠滴溜溜一轉,撇了撇嘴,揚聲道:

“嫂嫂一介柔弱女子尚且高義薄雲,而君昊兄你堂堂七尺男兒,遇到點事卻是這般地灰心喪氣,失魂落魄,叫嫂嫂知道了會如何看你?”

“君昊兄若不想吃飯便不吃吧,等嫂嫂回來看見您這副骨瘦如柴、垂頭喪氣,萎靡不振的樣子看她怎麼說。”

言罷再不停留,徑直走了出去,走到門外還不忘對守候在外的兩名丫頭大聲說道:

“你們少將軍不想吃就把飯菜都撤了吧。就讓他餓著去,叫他去接嫂嫂的時候路都走不動。”

肖夫人衝兩個丫頭連使眼色,丫頭們走了進去。

走到桌前,取了托盤收拾起碗筷,口中故意說道:“這飯反正少將軍不吃,咱們只能拿去倒掉了。”

一名丫頭偷眼瞧了瞧肖寒,口中故意大聲回道:“是,我這就去倒掉。”

伸手接過托盤,故意放緩腳步向門口走去,走動的時候還沒忘記故意將腳步聲踩出一點動靜。

“放下吧。”

肖寒終於開了口。

丫頭戛然止步,心中暗喜,口中卻故作鎮靜地說道:“少將軍不是不想吃嗎?”

“……我吃。”

肖寒沙啞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

“是。”兩個丫頭口中回著話,互相對視一眼,眼中卻是掩飾不住的竊喜,忙將餐盤重新放在桌上。

門外肖夫人衝著冷杉豎起了大拇指,冷杉眉梢輕挑,抿口偷笑。

肖寒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那晚他與婧兒的對話在他腦海中不斷地浮現,浮現,再浮現......

想著冷杉方才一番苦口婆心之言,不免內心激盪,彷彿看見了婧兒在深夜燭光下提筆欲書時是何等地難過,落筆又是何等地艱難......

冷杉說的沒錯,待得婧兒回來若見到自己這副頹廢的樣子豈不讓她笑話?!就算自己想去接她回來,也得自己先養好身子才行啊。

“把飯拿過來吧。”

聽得他這聲喚,兩名丫頭欣喜地道:“是。”

二人忙去將肖寒扶坐了起來,一名丫頭端著裝著粥和小菜的托盤,另一名丫頭取了粥碗,捏了勺子,欲喂他食用,肖寒抬起手來,道:

“我自己來。”言罷,伸手接過碗筷來,猛喝了一口粥,一筷接一筷,不斷地夾著菜塞入口中,只將菜塞了滿口,費力地大口大口咀嚼,艱難地吞嚥,一向瀟灑斯文的肖寒,突然如此一副囫圇的吃相,令丫頭們面面相覷、揪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