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天議事廳內

商齊夫人端坐首位,蘇晴兒立於身側,婧兒、蕭呂子、武德軒、高亮在下首落座。所有人面色凝重如霜,便是素愛吵嚷的蕭呂子,此刻亦是一臉肅容。

少頃,數名護衛押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人走進了議事廳。將其按跪在地,退於其身後持劍而立。

商齊夫人沉聲道:“抬起頭來。”

此人抬頭,露出一張眾人再熟悉不過的臉,正是別院服侍婧兒的雪蓮。

雪蓮滿面惶恐之色,眼神不明所以地看向廳中眾人,眼中噙淚,哽咽道:

“老夫人,雪蓮做錯了什麼你們要綁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又轉向婧兒,道:“姑娘,雪蓮怎麼了?要這般責罰雪蓮?”

商齊夫人沉聲道:“雪蓮,你不用再裝了,是你自己說,還是我們替你說?”

雪蓮哭道:“老夫人,雪蓮來山上幾年了,雪蓮是什麼樣的人您不是不知道呀,要雪蓮說什麼呢?不知老夫人想問什麼,可雪蓮自認沒有做錯什麼啊。”

“是嘛?看來你是死不認賬了。”商齊夫人轉向婧兒道:“婧兒,她既不肯承認,那你來說。”

婧兒面色清冷,緩緩站起身來,走到雪蓮面前,靜靜地盯著她那哭紅的雙眼,輕聲道:

“雪蓮,從我來山上就是你伺候我,我對你如何你最清楚不過,看在你殷勤服侍我的份兒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自己說吧。”

雪蓮不明所以,眸中噙淚大呼冤枉,“姑娘,你要我說什麼?雪蓮聽不懂啊,姑娘,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搞錯了?”婧兒死死地盯著她,半晌,緩緩開口道:“我說過,打從我來到這山上的第一天起,便是你服侍我的,我在山上的一切雪蓮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我問你,你覺得商無煬待我如何?”

雪蓮回道:“少主待您視如上賓,少主還多次救您,進出都要護衛保護,還為您擋了劍,身負重傷。”

婧兒唇邊突然劃過一抹奇怪的笑意,問道:“那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是怎麼捆綁我的?”

“捆、捆綁?”雪蓮一愣,眼神中閃出一絲困惑,“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雪蓮記性不好,不記得做過什麼……”

聽她此言婧兒心中愈發瞭然,無奈地搖了搖頭,喟然長嘆,道:

“是,不知從何時起你的記性就越來越不好了,只是不知是你健忘還是你功課沒做好呢?”

“你既不說,那還是由我來告訴你吧。我不是被‘請’來的,而是被‘綁’上山來的,剛來的時候,商無煬天天折磨我,他打我,用刀傷我,讓雪蓮將我捆綁著吊起來,三天三夜不許吃飯喝水,這些,你是不知道呢,還是忘記了呢?”

雪蓮的眸色驟然變得複雜,喃喃道:“我忘了,我真的忘記了……”

此刻廳中臉色最難看的可不止雪蓮一個人,商齊夫人印堂發黑,又氣又愧,武德軒和蕭呂子更是臉色鐵青,高亮下意識地向蕭呂子看去,卻被他眼中驟然射出的兩道殺氣騰騰的目光嚇的忙深深垂下頭去。

婧兒深吸一口氣,接著又道:“商無煬重傷的時候,我故意戲弄他,讓你將他捆綁起來,叫你將他‘也’吊起來,可是你拿著繩子,卻問我怎麼吊,是不是去外面吊,所以我就奇怪了,當初明明是你親手將我吊在房樑上的呀,究竟是你忘記了,還是屋頂的房梁突然不見了,讓你無從下手,亦或是你根本就對從前的事渾然不知了呢?”

“不過後來,的確一切都變了,商無煬變了,他開始漸漸對我好,對我看重,對我尊重,我吃的是最好的,穿的是最好,老夫人對我也好,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這小云天裡走來走去,想去哪裡就可以去哪裡,只要我想要的,商無煬都能給我,所以,再後來,人人都忘了我是被綁來的,都以為我是被小云天少主‘請’來的座上賓。包括你,雪蓮。”

婧兒不緊不慢地道:“雪蓮,不知你還記不記得‘撒豆成兵’?那時候,你每天都是樂呵呵地幫我在屋簷上擺放黃豆,鐵面閻羅苗賀第一次偷襲便是因踩到黃豆而墜落樓下,之後你還是一日不落地幫我擺黃豆,後來我開始做鐵蒺藜的時候雪蓮是看到過的,在苗賀第二次順利進了我臥房時不慎踩到,被我鐵蒺藜所傷,可事後你卻問我,那個機關是什麼,我只以為你是健忘,忘記了我給你看過這個東西,忘記了我曾告訴過你這叫‘鐵蒺藜’,只是,當時我正心緒煩亂,對你的話也沒放心上。”

“雪蓮的職責是照顧我在別院的起居,還要幫助丫頭們做飯,的確是很忙的,也沒空能陪著我四處走動,而我呢,也喜歡獨來獨往,去哪裡都不喜歡人跟著,所以通常都是我一個人帶著兩名護衛。記得苗賀血洗別院的那日,雪蓮你突然主動跟著我去宅院,最後,別院二十多名護衛和兩名丫頭非死即傷,而雪蓮你便成功地避開了這場飛來橫禍。”

雪蓮急道:“那只是巧合啊,婧兒姑娘,你不能因為我正好不在就認為我是提前算計好的。”

婧兒靜靜地望著她,說道:

“好,既然你說是巧合,那我權當是巧合吧,再說,那日我和商無煬同時受傷,你可知從前你是怎麼對我的?你從來不用我說,便幫我把傷口處理了,而且要連續幾天都會不間斷地日日檢視我的傷勢,絮絮叨叨地囑咐我,直到我傷勢全好。可是那次,你沒有。”

“我有!”雪蓮委屈地辯解道:“那日晚間,你的傷口就是我綁紮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