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近鄉情更怯,蘇九兒算是真正體會一把了。

房門“咿呀”一聲被推開,屋子裡沒有燒炭,裡面和溫度和外面的溫度幾乎沒有差別,一樣的冷。

她目光落在室內的淺青色圍幔上,腳下緩緩地走過去,就在她快要到達燕雲霄的床榻前的時候,忽然一隻暗色的手從裡面拂開了圍幔。

蘇九兒看到這隻手的時候,目光便疑惑的停在了上面,這隻手不僅是暗色,甚至發還有一些青灰色的小斑點遍佈在上面。

沒有圍幔的遮擋,下一瞬落入眼簾的便是蘇九兒設想腦補了無數遍身患重病的燕雲霄的那張俊臉。

燕雲霄的瞳孔裡倒映著蘇九兒的模樣,她的眉頭幾乎是瞬間就沉了下去,眉頭緊鎖,目光震驚中還帶著點不可置信。

她輕輕搖了搖頭,似乎很想否定她的所見,但是她又沒有證據去推翻這一切。

燕雲霄面色暗淡,已然沒有了來時意氣風發的氣場,他的額頭也有些發青,眉宇間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病態,面容也是消瘦了許多。

但是她看見燕雲霄的眸底微閃,那種熠熠生輝的感覺又與他此刻的模樣格格不入。

她皺了一下眉,再定睛去看。

燕雲霄的眸光哪裡還有本分的精氣神,分明有些茫然無神,眸底一片暗淡。

方才是錯覺嗎?

她的眸中除了疑惑,更多是驚愕與不可置信。

燕雲霄怎麼會病成這個樣子?

她已最快的速度在腦海中分析起所見的病症,若說是瘟疫但那又不像,若說不是瘟疫,卻又有幾分相似的病症在裡面。

難道是瘟疫又異變了?

她腦海中飛速的想著,目光怔怔看著眼前這個虛弱靠在床榻上的男人,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手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輕微顫抖起來。

眼下是見到燕雲霄了,但是她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

尤其是燕雲霄強撐精神,用一雙暗淡的眸光看著她,似乎在問:不是非要見寡人?如今見到了,你又能做得了什麼?

她強壓住從心底湧上來的情緒,埋頭在自己新裁剪的一個灰色布包裡翻找什麼,隨後燕雲霄見她顫抖著翻出了一本空白冊子,以及只細小的炭筆,然後準備記錄什麼東西。

所有問候的話到了嘴邊最後都變成了一句顫抖的,“你今天還有其它不適嗎?”

她只想詳細的給燕雲霄的病症做一遍記錄,然後回去埋頭研究。

她真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去接受燕雲霄感染了瘟疫並且看到他已經惡化到這種地步了。

燕雲霄聽見她的聲音,心中有些微微刺痛,他的另一隻手在被褥下輕輕摩挲著褥子,陷入了一種無力的懊惱。

他睫毛微顫,移開了和蘇九兒對視的目光,不忍去看她的眼睛。

但是他異常的溫順。

面容雖然沒有前些日子的容光與氣色,但是他的臉部線條依舊精緻俊美,他懶懶的靠在枕頭上,蘇九兒問什麼他便答什麼。

這樣便讓蘇九兒心中更沒有底了。

他閃躲的目光,以及坦然的言語,似乎都在接受這場病最終將要走向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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