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阿平還在不停地叫我的名字,似乎是在問我現在該怎麼辦,要不要把張母拉到醫院去認人。

阿咪也從房間裡衝出來,看到張母瞪著血紅的眼睛,把比她高了整整一個頭的我拉到她臉前咄咄逼問,忙跑過來從身後抱住張母,把她往後拖。

我還是沒有反應,被張母拉著,腳下一絆,眼看著就要往她們身上跌去。

我在最後一刻拉回神智,急忙穩住身形,然後抱歉地看著張母,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阿姨,張偉......沒了。”

話音未落,張母拽我衣領的手鬆開了,整個人竟直直的朝後倒了下去。

好在她後面站著阿咪,立馬用身體撐住了她。

我們倆連拖帶抱將張母帶回房間,把她抬上床。

阿咪非常擔心,問我:“要不要給阿姨叫輛救護車啊?”

我注視著張母的臉良久,又在她胳膊上提起一小撮肉用力掐了一下。

見她反射性地動了動,搖頭說:“她應該只是應激反應暈倒了,而且她患有癌症,去醫院的話恐怕也沒有太大意義,我覺得,要不就讓她先睡會兒吧?逃避一下現實也是好的。”

我這個決定也是有私心的,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勸慰一個剛剛經歷了喪子之痛的女人,現在把她叫醒的話我真的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控住這個局面。

我讓阿咪幫我看住張母,下樓去找阿平,眼下肯定不能指望讓張母親自操辦張偉的後事了,我必須得衝到前頭。

我和阿平來到醫院,阿平在服務檯問了情況後,帶著我直接往樓梯間走,我問他:“咱們不坐電梯嗎?幾樓啊?”

阿平邊走邊說:“地下一層,我們走下去比較方便,而且最好也不要乘電梯啦,剛才聽護士說今天拉來了好多死者,我覺得有點晦氣。”

如果擱在其他任何時候,我可能都會被他這句話逗笑,什麼叫晦氣呀,我們現在要去的可是太平間,那裡面的死人難道還沒有電梯上的多嗎?

不過此刻我完全笑不出來,因為我知道自己即將要面對的那具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屍體的主人,正是張偉。

下到負一層,樓道里站著很多敬察,其中似乎還有幾名穿著t國君服的,我突然有些畏縮,腳下也慢了很多。

“沒事的,那位阿sir是我的朋友。”阿平指著那些人中其中一位年輕男子給我介紹。

走到一扇緊閉著的雙開門的房間門口,我有些無措地拉住阿平花t恤的衣角,雙腿都有些發軟。

我不是沒見過死人,那日我親眼看到李先生浮腫的身體躺在泳池邊上,我還看到過那具我們取他天靈蓋的男人屍體,可是......

阿平用t語和他認識的那位敬官說了兩句,與那人握手的時候,他手心裡攥著一千t銖遞了過去。

那人面上十分自然,點了點頭便轉身開啟一扇門,自己走在前面,揮手示意我們跟進去。

我從門外看到了裡面的景象,腳下瞬間像被釘了釘子似的無法挪動。

太嚇人了!

三張鐵皮做的檯面上面各躺著一具屍體,都被白布從頭到腳的遮蓋著,四周都是鐵皮櫃子,不用想也知道那裡面都裝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