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細細密密的雨聲環繞著別院的閨房。

案几上紅燭搖曳著,點點紅淚滴落在燭臺上,像是一朵朵盛開的臘梅。

“那個混蛋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王熙鳳冷著臉,一雙丹鳳眼瞪得極大。

平兒還是想著一切以明日成親大事為重,並未接她的話,只是勸道: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姑娘何苦再念著這個,得放手須放手。都說蕭世子是個體貼的,也未聽他有什麼霸佔人妻的事蹟,姑娘明兒嫁入賈家,從前一切便都成了過眼雲煙,日後安心享富貴才是正理!”

“呸!什麼人妻?!”

王熙鳳啐了一口,覷著眼看向平兒,柳眉微顰,疑道:“平兒,我怎麼覺得你一直在幫著那人說話啊?”

平兒怔了怔,道:“姑娘可莫要胡亂冤枉人,我哪裡替他說話了?”

王熙鳳皺著眉,仔細地想了想,道:“當初那混蛋上門提親,不是你在幫著他說話?”

“我那是將人往好的想!那時我連他面都沒見過,怎麼可能幫他說話?”

平兒叫起冤來,緊接著,又湊上前,小聲說道:“而且現在看來,我當初的想法也沒錯啊,蕭世子就是在自汙,若真是風流成性,哪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將那麼重的巨佛都扛起來。”

“哼!自汙?”

王熙鳳眉尖一挑,俏臉含煞,冷哼了一聲,咬牙道:“也就你這個死丫頭相信這種鬼話,若他真是個好的,豈會、豈會......”

後面的話她實在羞於出口。

在她看來,蕭流雲的本性就是如此,否則那日在廢墟下也不會強吻她和平兒,更加不會大半夜闖入她的香閨。

暗地裡做下的這等壞事,整個心就已經是黑的了,還提什麼自汙?

平兒想了想,輕聲道:

“姑娘,蕭世子雖做了些混賬事,但那日若不是他在,咱們哪還有性命?他能為兩個陌不相識的人捨命相救,依我看也壞不到哪裡去罷......”

王熙鳳聞言柳葉眉兒倒豎,瞪大眸子,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貼身丫鬟,厲聲喝道:“死丫頭!你還替他狡辯,你就是個叛徒!”

平兒無語,連忙解釋:

“我是想說,蕭世子並非大奸大惡之人,姑娘和他既有恩又有仇,不如就此恩仇相抵了罷!”

王熙鳳這才神色稍緩,冷笑了一聲,看上去頗有些不甘心:

“恩仇相抵,說得倒是容易......”

見自家小姐心結似乎極深,平兒心中無奈,搖了搖頭,不再提起蕭世子的事。

她輕輕掀起被褥,上床與王熙鳳緊挨著坐在了一起,偏過頭一眨不眨地看著對方,苦口婆心地勸道:

“明兒一早,賈家的人就要上門來迎親了,姑娘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若是要嫁,那些事姑娘真真不能再想了,就當它從未沒發生過吧......”

王熙鳳看著平兒認真的眼神,神情微微怔了怔,美眸中閃過幾分迷茫之色,手兒緊緊地攥著身下的被褥。

良久,喟然一嘆:

“如何能當那些事沒發生過......”

她一個黃花閨女,過往十幾年,連男人都少見,哪曾遇到過這樣霸道偉岸的男子,哪曾受過這種每每想起就抑制不住內心狂跳的刺激?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入睡,夢裡全是關於那混蛋的畫面。

北涼世子蕭流雲......

這個名字她不知道聽過多少次,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和這個天底下最浪蕩、最跋扈的二世祖糾纏在一起。

她夢見廢墟下,男人肩扛巨佛,披頭散髮,鮮血淋漓,狀若天神下凡。

夢見那一晚,他從屏風繞過,面容端正俊朗,身姿修長挺拔,笑容親和,雙眸明亮。

夢見被褥下,兩人肢體緊貼,汗液流淌,炙熱且渾濁的氣息噴薄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