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枝繁葉茂,一眼望不到邊。

夏日灼灼曝曬,暑氣依稀扭曲視線。

不遠處的棵白楊樹頂,筆直的挺立有兩個身影,左邊的是名穿寬鬆長袍,雙臂垂嵌有鋒利鷹爪的男子,右邊的,則是昨日在神秘宅子中出謀劃策的那位被稱作汾陽先生的年輕道士。

鷹爪男子嗔怪道:“三司叫他來,明明是要查小蓮死因的,此刻卻出現在這裡,顯然是意識到兩者有關聯,這個陳長安,本事挺大啊,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不是瞎子。”

刻意的停頓剎那,鷹爪男子繼續道:“你的計劃固然可以說是精妙,但陳長安以及三司的人,如果一旦知道無頭死屍的身份,恐怕順藤摸瓜,很容易帶來麻煩。”

道士打扮的汾陽先生這才開口道:“知道為什麼,陳長安是個瞎子,卻能把小蓮和無頭屍體聯絡起來嗎?”

鷹爪男子搖頭:“我想過,但沒想通,難道是因為,殺死他們的時間相同?”

汾陽先生搖頭:“如果單單是這樣的話,陳長安倒也沒那麼可怕,可惜,偏偏不是!”

“你手底下死士眾多,今晨行動的時候,偏偏要派毒蠍前去,他的武器,能給死者留下特殊的傷口,這才是陳長安斷定兩者有關聯的真正原因。”

鷹爪男子臉頰不自覺的抽搐了下:“原來是這樣,抱……抱歉,毒蠍的武器,確實是個破綻,太具有特徵!”

自始至終其實擺副高傲姿態只是不怎麼明顯的鷹爪男子終於謙恭道:“那先生,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錄本的秘密對我們日後的計劃至關重要,所以這次佈局,必須要成功,千萬不能又毀在姓陳的瞎子手裡。”

汾陽先生不知所意的深呼口氣道:“所以,你立即去懷遠坊。”

鷹爪男子眼睛微張:“去……去懷遠坊?先生,現在可不是尋歡作樂的時候,我承認,的確是指派人手不當,導致留下破綻讓陳長安查尋到此,但如今關鍵時刻,還請認真對待!”

“哼!”

汾陽先生嘴角輕勾出個上仰的弧度,毫不掩飾內心輕蔑的道:“我終於知道你們家主子為何運籌帷幄三年,時至今日,仍然沒幹出什麼事業,因為手底下的人,都沒腦子。”

不去在意鷹爪男聽後的反應,他自顧自道:“我這次的佈局,只要無頭屍體的身份不會被查出來,便再無顧忌,而眼下頭顱斬去相貌難辨,唯一的線索,就是懷遠坊。”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此人生前是懷遠坊春雲樓的常客,所以他身上肯定有花牌或者從女子歌妓處沾染而來的胭脂,這又是你那個愚蠢的死士毒蠍,留的條破綻。”

“現在立刻前去,放把火燒掉春雲樓,或許還能夠挽救!”

鷹爪男子起初眼神表情之中都多多少少帶有幾分慍怒,但聽完他清楚的邏輯分析,立刻轉為欽佩。

“明白,多謝先生指點,我立刻去辦。”他雙拳抱而施禮。

汾陽先生擺擺手道:“我既與你家主子合作,這些自然是應該做的,另外,給條忠告,倘若真想動白睌的江山,陳長安這個人,還是儘早除掉的好。”

“至少,不要讓他投身朝廷,不要讓他真真正正的,站在你們的對立面,否則,會很麻煩的。”

說完,他的身影與聲音,齊齊消失在層枝疊綠中。

……

這邊,陳長安與葉凜的神同步回答,令長寧公主,李術等人再次有種智商遭到侮辱,甚至是被瘋狂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覺,生而為人,為何偏偏他們兩個能夠抽絲剝繭。

不過很快,胖乎乎的霸佔兩個人站位的武元衡,一番沉思後恍然大悟的去搜無頭屍體的身,最終從衣服裡面,找到塊系綁紅繩的小木牌,正面寫著麝月,背面寫著春雲。

“是春雲樓的花牌!”李術沒按耐住激動,當場叫了出來。

長安城各坊有各坊的特色,懷遠坊,便是各種大大小小風月場所的聚集地,花牌乃嫖客與姑娘歌妓們交好的象徵,一般如果覺得某位女子活好討喜的話,客人走時會提前預支下次的銀錢從而獲得帶走這位女子花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