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酒樓剛剛開門。

店夥計哈欠都沒打完,就看到門口停著馬車,而昨天來過的秦媽媽正伸著手準備扶鄭夫人下車。

合著,就等著開門呢。

夥計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繼續把哈欠打完,但是伸懶腰的動作卻改了改,改成轉過身背對著門口了。

眼睛卻一個勁兒朝掌櫃遞眼色,嘴巴還直往邊上扯,店掌櫃稍稍移一下眼神就看到門外是誰了,悄沒聲上了樓。

百家興住在二樓一個小套間,他可捨不得住三樓楚清預置的貴賓房,那裡現在住著小寶,隔壁是楚元和肖思寧。

掌櫃上二樓,百家興剛好開啟門,掌櫃一把將他推回門內。

這個舉動放在過去不算失禮,眼下,百家興成親了,套間裡還有鄭小柔呢,掌櫃這麼做就有些不合適了。

但是沒辦法,掌櫃眼睛只盯著百家興不敢亂瞟,低聲說道:“昨天那個秦婆子今天又來了,鄭夫人也來了,你告訴娘子別出去。”

這是昨天說好的,小柔今天還要去庫房那邊,但誰也想不到鄭夫人卻一大早就來堵門哪!

店掌櫃可是見過鄭夫人的嘴臉的,上次因為百家興救過鄭小柔的事兒,鄭夫人來過店裡找百家興。

那時候生怕事情鬧不大一樣,每說一句話,就問掌櫃一句:“是吧?”再說一句話,又問夥計:“對吧?”

大夥被弄得尷尬,想走開,鄭夫人還冠冕堂皇的說:“你們不用迴避,這可是你們大掌櫃的喜事兒呢。”

從那時候起,青瓦臺全體員工就知道:如此不顧女兒顏面,這娘們兒不是好人。

小柔在裡間聽到動靜,就問:“怎麼了?”

百家興告訴她:“今天你只能待在房裡了,鄭夫人來了。”

鄭小柔出來,看到掌櫃,感謝地笑笑,有人通風報信,這都是情分,她說:“躲不掉就不躲,只是,得告訴小寶他們一聲,他不是說不想被人知道他是他孃的兒子?”

楚清的名字比人乍眼哪。

掌櫃馬上上三樓通知去了。

鄭小柔照舊換上一身利落的衣服:“走吧,我跟你一起下樓。”

今天,該乾的活都要幹。

鄭夫人在秦媽媽的攙扶下走進大門,夥計雙腳“啪啪”兩聲跺地板、併攏,這聲音讓店裡收拾門板的、擦桌子抬椅子的、打掃樓梯的、包括正在往後廚走的全都原地立正,雙腿筆直,雙臂緊貼身體,收腹挺胸,齊聲喊道:“歡迎光臨!鄭夫人早!鄭夫人吃了嗎?沒吃一起吃點吧!”

聲音洪亮,抑揚頓挫,節奏就像軍人出操喊口號。

秦媽媽嚇得一哆嗦,直拍自己胸口,抑制嚇得快不會跳的心臟,連夫人都顧不上扶了。

倒是鄭夫人,只是白了白臉色,神態還是保持住了鎮定。

鄭小柔正要下樓,就聽到這麼大動靜,差點兒沒笑場,不禁抬頭瞥了丈夫一眼:“真有你們的!”

當初鄭夫人強把鄭小柔塞給百家興時,來店裡說的話是連哄帶嚇唬,還要以官威、家世壓人,讓大夥極其反感。

要不是後來鄭小柔跑來以死明志,強硬表達堅決不給救命恩人添堵的態度,把鄭夫人拽走,那天真不太好收場。

也是因為這個,大夥對鄭小柔有了好感,後來相處下來,都覺得這是個很好的姑娘,把她和鄭家完全隔離開對待。

但是從那之後,鄭家就被列在青瓦臺的“黑名單”上,凡是鄭家點的菜,全都加價收費,還要笑臉忽悠他們管家:“用了獨門秘製的滷料,給您打了九折!”

“你們還沒吃早飯?”鄭夫人看到正在下樓的鄭小柔,強自壓下心頭的反感,把關心掛在面上。

“母親,早!我們店裡都是這時候吃飯。”鄭小柔回應,笑容也是掛在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