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滿臉焦急,正用胳膊肘使勁撐著地面,想將身體拖到外面,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好像癱了,”卓耀說道,同時把那人提溜起來放回炕上,“應該是腰以下全不能動。”

跟進來的兩個老頭說:“這是大斌子,外面那個是二斌子,是親哥倆,大斌子過年的時候被山賊打斷了脊骨,癱了,唉。”

果真有山賊。

“你們是什麼人?”小寶問道。

老頭回答:“小民們是這裡的佃戶……”

卓耀突然喝問:“你們是東倫人?”

老頭就是一哆嗦:“小……小民……是。”

楚清讚賞地看了卓耀一眼,果然夠心細。

老頭說話時多少帶了些口音,與新倫州那邊很像。

卓耀又把語氣收斂:“接著說!”

老頭一絲僥倖心理都沒了。

他本以為,若是不說自己這些人是原東倫國的人,也許能獲得從輕處罰,畢竟沒有真的傷害到那位貴人,而且自己這邊的少年也受了重傷,沒看都吐血了嘛。

可現在,沒指望了,大宣人一向不善待東倫人,同樣的罪,對東倫人都是從嚴從重處罰的。

“唉,”老頭長嘆一口氣:“自打那年打起仗來,我們不少人都往這邊逃,可逃過來也是黑戶;

好不容易等仗打完了,朝廷也給我們登記戶籍了,卻是不分給我們土地,我們只能給大宣人做佃戶;

可主家哪裡是那麼好找的?

我們這些人原先都是一個村逃出來的,就想抱著團過活,可沒人僱我們這麼些人哪;

我們又不敢分開,因為一旦分開,要是被欺負了,便相互救助不上了;

好不容易有個大戶把地租給我們種,租子卻比別人家都高,可我們這種情況也沒得選,便留了下來;

好在後來出了個什麼棉花大人,我們種玉米也好、種黃豆也好、種棉花、種花生,都有人收,主家賺得到錢,我們也就能吃上口飽飯;

可去年底鬧災,糧食緊張,我們這裡山多,就出現不少馬賊,東一夥西一夥的來搶糧食;

主家可不管搶不搶糧食,他只管糧價高起來能賣好價錢,催著我們繳糧;

我們跟馬賊都拼上命了,大斌子都被他們打斷了後腰,才沒讓他們搶走多少,算是保住交給主家的糧食,但是我們的口糧就保不住了;

那些馬賊隔三差五就來搶,尤其今年開春的時候,可那時候我們也不怕了,因為我們也沒得吃,都是上山挖野菜、刮樹皮充飢;

可他們放了話,說算是我們欠了他們的,等入秋的時候他們會一併都收回來!

只是後來玉米都收完了,他們也沒來,聽說是朝廷嚴抓各地剿匪的事情,我們以為太平了,這才敢把玉米放在外面曬;

沒成想你們……貴人們來了,估計二斌子以為你們是馬賊,這才搞出誤會……貴人爺爺們吶,我們真不是故意的,我們也是被嚇怕了呀!”

老頭說著就跪下求情:“饅頭還小,他爹都癱了,他也是急著保護他二叔才……才冒犯貴人的,我們這些人不能沒有二斌子啊!”

老頭也不知道哪位是國公爺,他看出楚清是一群人保護的物件,可聽著聲兒又是個女人,就不確定起來。

乾脆“貴人爺爺們”的叫著,轉圈給楚清等人磕起頭來。

“咳……咳咳……,二斌子怎麼了?饅頭怎麼了?啊?”炕上躺著的大斌子劇烈咳嗽起來:“貴人,都是我的錯,咳咳,要打要殺衝我來,放過我二弟,放過我兒子吧!咳咳咳咳……”

那個叫大斌子的癱瘓男人急得想爬起來,可凡是臥床已久之人,都會產生肺疾,大斌子越想說話就越咳得厲害,再加上癱瘓,越想動就越動彈不得。

“饅頭無事,只是嚇暈了,二斌子也無事,”楚清說道,然後忍住半句“他只是嚇尿了”沒說。

卓耀:“這位就是你們口中的‘棉花大人’,如今是永安公,這位是永安公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