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留守在家的母親和妻子來說,家門以外的地方,都是遠方。

楚清儘管很忙,也注意到張二妮和秋生媳婦近來有些神思不屬,不是做針線活扎手,就是吃飯時空著筷子往嘴裡送。

自打烈士碑揭碑儀式後,秋生就再沒過來。

幸福縣如今是需要“無中生有”的階段,沒有耕地,要開出耕地,沒有住房,要建出住房。

楚清給秋生安排的幸福縣,是一塊最麻煩、最讓人頭疼的地方。

所有被流放和發配的犯人及家屬,都被遷至這裡,一些流民也被安置在這兒,幾乎可以說是勞動力最薄弱、治安也相對混亂的地方。

犯人需要看管,百姓需要指導生產,可縣衙人手又不足,所以秋生把自己忙成陀螺,沒時間回來看看家人。

聶先生的二兒子聶景輝也是一樣,作為縣丞,只有比秋生更忙,而沒有閒著的時候。

楚清乾脆帶著張二妮和秋生媳婦豔梅,坐馬車去看看秋生。

折騰折騰,總比讓兩個孕婦天天漚在家裡長蘑菇強——別天天惦記秋生再抑鬱了。

兩個孕婦身體底子還不錯,馬車裡又是軟墊、又是抱枕的安排個齊全,馬車上還有板簧這種裝置減震,倒是不怕旅途顛簸。

大不了走慢點唄。

這次出行,無論對秋生、還是對楚清來說,都是重大的意外收穫。

她們到達幸福縣衙時,秋生並不在衙門裡,不但他不在,基本上縣衙就是半空狀態,只有些文職人員留守。

留守的主簿說,有兩個村子打起來了,打得很兇,男女老少打做一團,都出人命了,秋生親自帶人去解決麻煩。

縣衙一共才五十幾個人,除去打雜的差役,真正屬於縣衙編制的公職人員才三十人不到。

就這麼幾個人去解決兩個村的械鬥,張二妮婆媳倆一聽臉就白了。

相處幾輩子的老村莊之間打架都能下死手、出人命,比如旱年搶水源;就連兩口子打架,都能發展成兩村的械鬥。

更別說新成立的幸福縣,人口多是流民、以及流配犯人和家屬,相互之間就更不會有所顧忌。

秋生一個文弱書生跑去拉架,那不得被打成什麼樣兒啊!

其實秋生以前與小寶一起練過一段時間拳腳,雖說也就是三腳貓的功夫,但也不至於保護不了自己。

可張二妮是當孃的,豔梅是秋生的親媳婦兒,又怎能不擔心害怕。

再說,秋生如今是官,必然不能對百姓拳腳相向。

“因為什麼發生的械鬥?”楚清問道。

永安公親臨,而且問到自己頭上,主簿戰戰兢兢,回答的時候聲兒都是顫的:“回永安公的話,本縣東南邊的流民村和犯人村,因為爭地打起來了。”

楚清:“為什麼爭地?難道一開始沒有給分明白?”

主簿:“不是,兩村界限分清楚了,兩村本來並不來往,因為犯人村嘛,讓人瞧不起;

而且交界處那一片地很不好,連草都不怎麼長,還臭,所以兩村人起先還算平和;

可是前幾日,流民村有小孩兒跑去那塊臭地玩兒,挖了那地裡的‘臭膏子’回來,摔在犯人村孩子身上;

那‘臭膏子’又黏糊又臭,弄衣服上還洗不掉,犯人村那孩子的娘再上地裡開荒時,見到流民村孩子就罵上了;

這算是個引子,因為婦人嘛,嘴碎、事兒多,就愛沒事兒找事兒……”

說到這裡,主簿陡然感覺氣氛不對。

壯膽抬頭這麼一瞧,永安公還好,仍舊是認真傾聽的姿態,可知縣大人的母親咋拿眼刀子剮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