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楚清到達了雲安村。

雲安村屬於石崗縣管轄,在石崗縣最西部,石崗縣的最南部就是海了。

在大宣,縣的分等標準明確規定為地位、戶口與地理條件的綜合,以之為據分全國的縣為赤、畿、望、緊、上、中、下七等。

京都所在之縣為赤縣。緊鄰幾府內的縣為畿縣,其餘地區則根據“資地美惡”以及戶口多少為標準,分為望、緊、上、中、下五等。

石崗縣屬於中下縣,就是人口不足一千戶。

如今的石崗縣,人口都不足五百戶。

而云安村這樣只有三四十戶的小村落,還有幾個。

按說,他們應該聚集在縣城附近才對,畢竟縣城居於一個縣的中心地帶,各方面條件要好一些。

可這幾個小村子卻遠離聚集地,選擇住在山裡,便顯得有些不正常,讓楚星海很是看不懂。

“義母,為什麼會有人住在這麼偏遠的地方?”楚星海問道。

楚清嘆了口氣:“總有交不起賦稅的人家,便躲到山裡生活。”

曾經有句話叫“窮山惡水出刁民”,大概意思是說,生存條件很差的地方,容易造就愚昧無知、窮兇極惡、自私自利的人。

這類人通常不服管束、價值觀也比較扭曲,被蔑稱為“刁民”。

可在楚清看來,有一種“刁民”,是被逼成為的“刁民”,不得不流落到窮山惡水以求生存。

比如說為了躲避嚴苛的賦稅,或是亂世中官兵如匪,底層百姓手無寸鐵無力反抗,便躲進深山,靠山吃山。

不知道這幾個村子是屬於哪一種,但大體不過這些原因。

因為永安府一直是流配之地,原住民不多,普通老百姓在這裡生活,衙門想增長經濟,手段多是從百姓身上撈取。

這樣一來,苛捐雜稅就難免,很多百姓活得都不如那些發配來的犯官。

犯官雖被改變戶籍,成為賤籍,但他們通常能謀求到一些文書之類的工作,至少能吃飽飯。

可百姓們在苛捐雜稅之下,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碰上亂世,那更是連性命都朝不保夕。

楚星海就喜歡與楚清說話,因為義母從來不把他當小孩,對於他提的問題,知道就告訴他,不知道就回去研究,弄明白再告訴他。

換做是楚元或甘來,很可能答不上來就給他一巴掌,然後說:“屁大個孩子一天就知道問問問,出去玩去!”

與楚星海說著話就上了山,雲安村在半山腰上,並不高。

一戶戶人家散落在山坡裡,高高低低,但都在房前屋後開墾出一小塊地方,種些蔬菜。

不過此時,很多村民聚集在稍高些的一處山坪上,村長家就在那塊山坪住。

楚清一行人上山,一直在樹林裡穿行,沒讓人發現,待湊近那塊山坪,就聽到陣陣高呼的聲音,一聽,楚清就開始抽涼氣!

她聽見了什麼?

人群中,有個五十歲上下的人,正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對著面前幾十位青壯漢子講話,看這架勢,大概是村長或族老。

他聲音高亢地問:“後生們,你們想頓頓吃飽飯、天天穿新衣嗎?”

後生們:“想!”

再問:“你們想有足夠的錢娶個漂亮姑娘做屋裡婆娘嗎?”

後生們:“想!”

老者一副欣慰的神情:“好,想就好!”,又問道:“路在人走,事在人為,幹什麼事都要把握住機會,你們能把握住機會嗎?”

後生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