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仗勢必要打,而人家作為正規軍,不但擔負軍隊的榮譽,更擔負朝廷的榮譽,身為將領,必須考慮得周詳。

更何況,眼前這群“烏合之眾”,名義上是以百家興為首的“民間力量”,而非楚清本人帶隊,薛將軍大可不必理會。

可在小寶看來,此種行為就是充滿了惡意——這都不能說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分明就是想來摘桃子的!

“孃親當年真是瞎了眼,竟給他送那麼好的斬馬刀!”小寶氣得直拍桌子。

老於是跟著卓耀一起回來的,剛才在門外拴馬,但也聽到裡面的對話,此時進門就罵道:“他孃的!以為家裡沒大人了嗎?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

小寶趕緊上前迎接老於,沒聽老於說嘛,“家裡大人”!

這是給小寶這個小孩子做主來了。

卻又聽老於接茬罵:“朝堂上欺負還不算,這回來了,還要欺負!怎地,真以為清子是沒大人管的?!”

小寶摸摸鼻子,坐回去了,心想:孃親啊,本來咱都是一輩兒的,這下壞了,老於輩分兒這就上去了啊!

“嚷什麼!”又一聲傳來,聲音有些蒼老,但中氣十足:“誰說沒人管?誰說家裡沒大人?”

門簾再次掀開,呂師傅帶著康希進屋來。

“呂爺爺,你們怎麼來了!”小寶這次一蹦三尺高地跳將起來。

呂師傅年歲大了,雖然他非要跟著,但是楚清和小寶都不同意,讓他幫忙看家,告訴他:“家裡有您老坐鎮,我們在外面才心安。”

“孩子有事,大人還不給撐腰?”呂師傅在小寶的攙扶下坐到椅子上,滿面風塵,有些憔悴。

“小於,”呂師傅吩咐道:“你們忙你們的去,這邊有我!”

得,這才是“家裡大人”,老於摸摸鼻子——想偷摸升個輩分兒,泡湯了。

“我合計著,”呂師傅說道:“炮啊、雷啊的,壞了總得有人修,不能讓耽誤事兒,要是不夠,現做也得有人做。”

呂師傅這次把從京都劃拉回來的十一個殘疾工匠都帶來了。

也是有著與小寶同樣的心思:拖人下水。

一起扛過槍、一起分過贓、一起啥啥啥的,一根繩上的螞蚱不比賣身死契更靠譜?

不過這還真不是重要的,真正的目的是:這些人已經殘疾了,就算是“沒良心炮”再如何沒良心,死幾個殘疾人,和自己這個黃土埋到脖子根兒的,總比讓大好青春的年輕人送命好。

小寶一下就看透呂師傅的心思,攥著老人的手說道:“呂爺爺,孃親說過:工匠才是最珍貴的財富!你們不該來!”

呂師傅卻說了一個比較殘酷的事實:“工匠只有在你娘這兒才珍貴。”

這是個簡單而又深奧的問題:大宣不重視工匠,但重視工匠琢磨出的、可以產生經濟效益的成果。

或許,在哪裡都是這樣吧。

但是,不重視工匠,指的是給工匠的待遇低,而不是不重視他們的生命,只有不負責的官員才是真的不把工匠當回事。

歷朝歷代,軍隊屠城時,或許美女都未必能活下來,但是工匠一定是要保留的。

“別說沒用的,”呂師傅不想讓小寶分心勸說,問:“何時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