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章 與我們同在(三)(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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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把人群打發走,讓他們分散開快速撿拾和運輸那些貝殼,自己則坐在瘦削青年身邊:“孟賢……超?”
那小子還躺在地上控鼻血呢,這些年暈血的毛病好了不少,可渾身痠疼,不想動彈。
被揍的。
祥子從靴筒上抽出匕首,撬開一個生蠔,湊近嘴就呼嚕呼嚕吃了,然後說道:“你們本家都完犢子了,知道不?
我們家小寶說過一句話:就喜歡看你幹不掉我又看不慣我的樣子,如今我見到了,果真很爽!
怎麼著,小子,想不想聽聽你們本家怎麼完犢子的?你不是對除族耿耿於懷嗎?聽聽別人過得不好,你也能心情好點兒,是不?
反正看到你過得不好,我們都挺高興的!”
要不說楚家人都不正常呢,從上到下,包括楚清和小寶。
其他人不說,那都是些苦命人,流民出身,被抓壯丁,生活得身不由己。
就說楚清,已經成熟的三觀在這個世界碎了一地,磕磕絆絆活得也是身不由己,若說出身,雖為村婦,卻也是流民。
小寶更慘,正常的三觀還沒有完全建立,就被這個世界的規則給從頭荼毒,可以說是活夾生了。
這樣的一群人,楚清自己都認為是一群心裡不健康的人。
所以,祥子說“看伱過得不好,我們都挺高興的”,一點都不錯,這個“我們”能代表楚清,楚清若是在跟前,一定會贊同。
“你家被流放,七八年了吧?你還活著;你們本家家主,就你那堂大伯,可失蹤三四年了,你猜他怎樣了?”祥子又撬個生蠔吃了。
這玩意兒老大不讓生吃,說裡面有蟲子,也沒見有啥蟲子啊,鮮嫩鮮嫩的,乾乾淨淨的,連泥沙都沒有,香滴很!
孟賢超乾脆躺地上不動了,徹底擺爛。
他這輩子是沒指望了。
原本,如果家裡不出事,他娘會給他說一門好親,他娘可是說過,非官家小姐不娶,而且官小的家庭還不考慮的。
可是誰想到原本家富人寧,卻落得個家亡人散各奔騰。
忽喇喇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
他那爹被施了杖刑、黥了面,一路勞苦好不容易挺到海州,傷口感染久久不愈,沒幾天就死了。
他那娘從未吃過苦,一路上也算是減了肥,可到了地方根本沒有帶著兒子活下去的勇氣,更沒有活下去的能力,還得靠著兒子趕海、抓魚養活。
要說孟賢超也算是有心氣兒的,咬牙挺著活下去,就想有朝一日能報仇。
他所有的仇怨都在楚清母子身上,因為他爹說了,就是楚清讓他們家被抓的,而他堅決認為,那是楚清為兒子公報私仇。
不然,那些鐵錠又不是楚清家的,她著的什麼急、起個什麼勁?!
可是他娘好吃懶做慣了,說是最寶貝這個兒子,可到最後,竟怨他不會賺錢,不能讓她吃上好的、穿上好的。
要知道趕海也是要靠打砸搶的,人家那些久居此地的人,怎麼會讓他一個半大孩子搶了吃食?
幾乎每次趕海都要與人打架,最後帶著拼命保下來的為數不多的海貨拿去換錢換糧。
他一直不願意承認他娘最愛的是自己,而不是他這個當兒子的。
他心中的仇恨都被維持他孃的生活水平消磨掉了,每天的目標就是打架、搶到更多的海貨。
他娘再自私,有個娘,日子過得總是有個目標,可是一場“八風”,他娘就那麼活活被大水沖走,再也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