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自然知道,小寶比他娘印象中要成熟得多,卻也沒成想他那半隱晦的提問,小寶竟然也懂。

估計偷包賊喬萬啟要是在這裡,就不會驚訝,因為他曾詳細地給小寶彙報過,京都某位張御史與荷花姑娘小夥們不可描述的過往。

“你娘發火了吧?”楚元問道:“你娘什麼都能忍,就是忍不了有人欺負她兒子。”

小寶不無擔憂地說:“孃親怕是又要得罪很多人了,她沒說她要幹什麼,信上還調侃我,但是孃親越是平淡,說明心裡越憋氣;

咱們還能不能再快些,我怕孃親闖禍。”

楚元伸手試風,然後說:“你自己看看,就沒多大風!不過也別急,看雲層,下午準起風,那時候咱就快了。”

小寶心再急也沒用,楚清這邊是一點也不耽誤時間。

請帖發出的第三天,就是海鮮宴的正日子。

這個時間安排得有些微妙。

俗話說:三天為請,兩天為叫,一天為提。

就是說如果請客,應該至少提前三天通知別人,這才是“請”人赴宴。

楚清若真有心請客,至少要提前三天發出請帖,可現在,請帖發出的第三天,也就是隻提前兩天通知,那就是“叫”,叫人來赴宴。

提前三天可以表現出主人家對客人的尊重。

同時對於客人而言,提前得知宴席,也可以提前做好相應的準備。比如提前安排好宴席當天自己的行程,不讓其他事與宴席有衝突。

與“請”相比,被“叫”到的人,通常只是扮演一個陪襯的角色,也就是主人家並不很看重的意思。

只不過,得到請帖的人都以為還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物,自己可能是來陪酒的,雖心有不甘,卻也想看看臨洋侯到底主請的是何人物。

他們猜想最可能的是知府大人,畢竟,在淦州府內,最大的官職也就是知府大人了。

不過,也或許是那個歸鄉省親的黃老大人?聽說那老頭與臨洋侯是相熟的。

人們雖心中揣測,卻也把家族中不很看重的女孩們帶來,上門說親是一回事,但是有機會帶姑娘給臨洋侯看一眼,沒準兒能有意外之喜呢?

比方說,世子爺的妻與妾都出自自己一家,不等於是佔了侯府人口更大比例?

那臨洋侯也就母子二人,自家再嫁過去兩個,以後再生了孩子,不等於臨洋侯的家產大半都是自家的了?

要是臨洋侯短命,三五七年的就死了,那就只剩世子自己一人,無依無靠,只能依靠妻族,那不跟自家的贅婿差不多了?

如此作想之下,人們心中對於只提前兩天邀請,便沒多少不滿了。

他們甚至不嫌棄從城裡到海邊的路途荒涼,還有心情教導自家女兒在臨洋侯面前刷存在感——

“臨洋侯是個寡婦,寡婦脾氣都很古怪,你一定不要與她頂嘴。”

“聽說那臨洋侯是個村婦出身,沒讀過書,她若言辭粗鄙,你得忍住,不許讓她看出你瞧不起她。”

“管家說臨洋侯長得五大三粗,醜得很,咱家女兒如此貌美,別是遭了她嫉妒才好,女兒啊,你儘量收斂些,聽見沒?”

“聽說她那兒子倒是個有點出息的,小小年紀好像就得了秀才功名,女兒,你儘量找機會與他接觸上,但不要太久,聽見沒?”

只有懷恩縣的知縣夫婦真正見過楚清,他們倒是勸女兒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即便瞧不起臨洋侯,也不要在她面前賣弄學識,因為他們感覺臨洋侯並不像無知無識的村婦。

若真無知無識,就算交了狗屎運也不能被封為侯爵,不然皇帝得眼瞎成什麼樣?

一切的猜測和設計,在到達宴會場地那一刻全部作廢。

男賓、女賓兩處入口各有領位,指引一句:“各桌均設有名牌,請諸位自行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