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可以第一言,九鼎,然後用同樣九鼎的第二言把第一言的結果掉個個兒。

所以,皇帝誇讚你仗打得好,你若干脆推辭,等於看不起皇帝——我說是這樣,你非說不是,怎地,你比我判斷力強?這是找死。

可直接肯定皇帝說法,又有恃功而傲的嫌疑,更是找死。

把握“推辭”和“領受”這個度,實難掌握,不過,楚清好像應對得還行。

上次摳掉漆皮的那塊地方,用來磨指甲挺好用,胡恆秋磨好了一個指甲,開始磨第二個。

皇帝有些頭疼。

以前覺得楚清是個憨貨,現在怎麼感覺有些像殿內站著的這幫大臣了呢?有些可惡啊。

“稟皇上,臣請辭官!”楚清說道。

“嘶!”

“嘶!”

“嘶!”

一片抽氣聲。

楚清皺了皺眉——又掉進蛇窩裡了?

“嘶!”一片“嘶嘶”聲剛停,又突兀地響起一聲。

胡恆秋看著嵌進指甲縫裡的油漆片角,痛得齜了齜牙。

皇帝不語,只看著楚清,等待下文。

“皇上,臣這輩子,從一介村婦,莫名其妙就加入了密偵司,又莫名其妙兼上這樣那樣的職務、如今又上了戰場……”楚清道:“莫名其妙啊!”

“嘶!”

“嘶!”

“嘶!”

又是一片抽氣聲,百官怒目相向:來勁了是吧?得便宜賣乖了是吧?

楚清渾然不覺:“但既然做了官,臣也是衣帶漸寬終不悔、位卑不敢忘憂國……”

眾臣甩袖聲一片,還夾帶著“哼!”。

位卑?竟然還嫌官小了?還想要升官不成?真是恬不知恥!

皇帝忍不住在袖子裡掐了掐手指頭:這都哪兒跟哪兒!

楚清繼續:“可是皇上,權力越大,責任就越大,臣只是個女子,是個母親,臣不願意再讓小兒被臣所累,數次命懸一線!

所以,請皇上恩准,收回臣的一切職務!”

鴉雀無聲。

這回“蛇窩”安靜了,只把賊得發光的眼睛看向皇帝。

“這怎可?”洪亮跳了出來:“你立下如此大功,怎能就辭官了?如此一來,豈不是讓聖上背罵名!”

這回打了大勝仗,馬達不但可以抵消之前的失誤,還沒少收穫戰利品,還給朝廷上繳不少沃斯戰馬,洪亮這個當舅舅的也有了底氣。

洪亮不但替楚清說話,還捎帶著把皇帝也套路進去:有功之臣不獎賞,反而給人家罷官,天下悠悠眾口,皇上你看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