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看了看喬萬啟,覺得他此時的表情不說是“溺水之人看見稻草”,也至少是“泥鰍在熱水鍋撞到了豆腐”,滿臉的渴求啊。

“喬萬啟,這事兒我們一起幹。說實在的,武世榮曾經綁架我來著,我跟他有仇,所以你也不必謝我們,就當是合作。”小寶說。

“啊?”喬萬啟有些懵,轉而又覺得“早說呀!早知如此,我何苦又是下跪又是發毒誓!”一時間表情有些失控。

“你臉怎麼抽筋了?”小寶關心地問道。

“啊,沒有,武世榮挺不是東西的哈。”喬萬啟乾巴巴地回道。

“當然了,也不止是武世榮,我對你們窮家行抓小孩剝皮很不滿。”

小寶繼續說。

“我不是窮家行的!”喬萬啟馬上擺明立場:“我是不得已才……”

“別激動!這事兒我們答應了,一起幹!現在,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們講講這個鑰匙是怎麼回事兒?你憑什麼判斷是你爹做的?”小寶把話題扯回正軌。

“噢,對對對。你們看這裡……”武世榮指著黃銅片一端的彎折處,大家對著陽光細細檢視,彎折處的內側竟似有個淺淡的指紋。

只是這個指紋明顯是刻畫出來的,而且是殘缺的指紋。

“這是手指紋?”百家興問道。

“是,我大哥的指紋,刻出來的,我大哥跟爹學制鎖的時候,被銅水燙傷過手,右手食指落了疤,只有一半的指紋。我爹說,以後可以用這個作為勒銘。”喬萬啟作出解釋。

勒銘,原本是指農夫烙印在牲畜身上的烙痕,後來被髮展到各行各業中,成為最早的“商標”。

鎖匠這一行,常常在自己製作的鎖頭上標註記號,有時候是名字,有時候是圖案,一旦鎖頭質量有問題,可以憑藉這個標記找製作者承擔責任。

但是更多的時候,這種標記反而成為鎖匠的一種廣告宣傳,比如誰家的鎖頭上有“莫”字,那就說明是花了大價錢,請京都第一鎖匠喬莫開給制的。

能得到喬莫開制的鎖,不但是鎖頭牢靠的象徵,更是品味的象徵。

就相當於買棉布一定要買“寶清祥”字號的一樣,屬於“高階定製品”,“你值得擁有”的意味很濃。

“這上面有我大哥的勒銘,說明這把鎖的鑰匙是我大哥制的。而且、而且這種鑰匙是,是……”喬萬啟說不下去了,哽咽得很。

大家沒有催他,小寶還體貼地給倒了杯茶水,靜待喬萬啟慢慢平靜下來。

喬萬啟握著茶杯,溫熱傳遞到手心,讓他的心暖和了些,他繼續說道:“這種鑰匙,不能獨立開鎖,這是我爹新研究出來的‘三開生辰鎖’才用的鑰匙。

我娘病重的日子,爹推掉所有上門的生意,專心照顧我娘,閒了時就琢磨各種鎖;

有一次,我娘精神頭好些,跟爹玩笑說,要是做一把得用生辰八字才能開的鎖,那我爹就厲害了,能當喬家的傳家寶了;

然後我爹就日日琢磨,終於設計出一種轉輪鎖,爹用木頭試驗過,可行;

這個鎖得用兩把鑰匙分別擰開裡面的機關,然後再對上轉輪上刻的生辰八字才能開啟,少了哪樣都開不了鎖;

爹說他要打一把這樣的鎖,然後拼命攢家底兒,用這把鎖鎖住,然後讓我們哥倆一人一把鑰匙,等到受窮了、活不下去的時候,兩兄弟一起開鎖,但凡能活下去,就兄弟互助,好好過活。

可是孃的病不見好,家裡的積蓄也快花光了,爹不捨賣掉孃的梳妝匣,那是這些年爹給娘添置的頭面首飾,不多,娘可喜歡了,平日都不捨得戴……

就在爹為了孃的藥錢發愁,猶豫著要不要賣掉那些首飾的時候,有人找我爹制鎖,出價還高,我爹就動心了;

那鎖頭制起來很麻煩,說真心話,八百兩的價格不高,因為我爹那鎖沒人能想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