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搖搖頭說:“已經死了。他當時傷得就很重,再加上長年的流浪生活,身體早已不堪重負。這兩起案件受害者的屍體已經被火化都上牆了。”

上牆?葉悠抬頭想問問是什麼意思,可看到大家一副都瞭解的樣子,便閉嘴繼續記錄。

江奕放下材料說道:“我建議將這幾起案件併案處理,我們還是從最近發生的兩起案件入手。馬濤、王龍和陳新你們走訪紅星垃圾處理場,對這裡的所有員工進行登記,逐一排查。洛萌、陸川你們對垃圾中轉站的外牆進行勘驗。林碩你再檢視第一起案件的影片資料,重點看有沒有垃圾清運車在案發時間從那裡經過。孟哥,您和劉明將之前案件的卷宗調過來,再將時間線往前推,看看有沒有類似的案件。葉悠你跟我去詢問流浪者看他們是否見過可疑人。”

葉悠小心翼翼地跟著江奕,江奕忍不住用本拍了她的頭一下,“小丫頭,賊心眼兒太多,聰明也用不到正地方。”

葉悠嚇了一跳,以為是偷看的事情被江奕發現了,可看江奕的神情又不像。她斟酌了一下說:“我哪有什麼心眼兒,我就是一個傻幹活的,您是老大,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江奕停下腳步,“果真如此?你敢說你對我隱瞞韓黎談話的事情沒有想法?”

葉悠諂媚地笑了一下,“隊長這麼安排自然有您的道理,這不,事實證明還是您英明神武一下子就找對了方向,破案只是遲早的事情。要是……要是之前我們不注意分辨,盲目定嫌疑人,走彎路不說,還可能會發生新的案件對吧。”

江奕壞笑著看葉悠,“嗯,不錯,小同志覺悟挺高的。本來我是想跟你解釋一下為什麼會隱瞞談話內容,但現在看你這個樣子……也不用了。”

江奕的話讓葉悠一口氣堵在那裡很是難受,她本想追問一個原因,但想到江狐狸壞壞的樣子,估計她問他也不會說的。算了,我是來這裡工作的,又不是來交朋友的,那些隱秘的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心理催眠結束,葉悠又變回了安靜乖巧的樣子,低眉順眼地跟著江奕。

江奕轉過頭收起臉上的笑意,又是這個樣子,這個丫頭的外殼真是結實,常人遇到這種事情總會有點好奇之心,怎麼任何事情到了她這裡都彷彿入石沉大海一般,波瀾也不起一個,讓人猜不透她心裡想些什麼,自然更不會知道她猜到了多少。

又是一個不眠的夜晚,不過令人欣慰的是案件調查進展的非常順利。各組透過調查反饋回來的資訊均指向了紅星垃圾處理場的一名垃圾清運工解昆林。

江奕簡單地總結:“解昆林,本市人,男,40歲,未婚,職高畢業,在紅星垃圾處理場工作20多年。他駕駛的車號為####的垃圾清運車在案發時間出現在了第一案件現場;第二起案件發生時也是他在單位值班。兩起案件他都有充分地作案時間。經勘驗第二起案件案發現場外牆處的半個鞋印與解昆林宿舍內的鞋子比中。其宿舍內的工作服上有血跡殘留,經DNA比對為第二起案件死者所留。前兩起疑似被侵害案件他也有作案時間。另外據瞭解,因為工作關係該人與流浪人員很熟識而且關係很好,按理來說他沒有理由犯案,不過大家也都說他近期性情大變,有時神神叨叨的。”

馬濤揉著太陽穴說:“不管他是什麼原因,目前看就是這小子犯的案,先抓吧,之後的事情再慢慢問。”

江奕嗓子有些乾啞地說:“這傢伙可能是被我們的調查驚動了,已經逃跑了。大家辛苦了先休息,我已經跟趙隊說了,請各分局幫忙摸排,待有他的訊息我通知你們。放心吧,他跑不了。”

葉悠搖搖有些當機的腦袋,迷糊地想這破案也不容易,技術、思路、勘驗還得加上那麼一點點地運氣,看來最後運氣終於是站在了他們這一邊。不過她不明白嫌疑人與這些流浪者相識那麼久,為什麼最近突然要開始殺他們呢?還有以一個殺手的思維來說,即使殺人也不能殺自己窩邊的呀,若不是他殺了這個女性死者,他們肯定在短時間內發現不了他的罪行……。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也抵不住睏意的來襲,不一會兒葉悠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傍晚,夕陽閃著血紅的光暈被灰暗的雲層切為兩半透著絲絲的詭異,葉悠透過車窗看著這不吉利的景色,推了推陸川說:“你看今天的太陽怎麼這樣?這兆頭可不太好。”

即將開始的抓捕讓陸川興奮地臉頰泛紅,他的眼睛閃著晶亮地光彩,“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看風景?再說了,太陽每天不都一個樣子嗎?女生就是矯情。”

葉悠被噎了回來,忍了忍,算了不跟單細胞動物一般見識。這傢伙本來就沒有腦子,現在被狂熱的暴力因子控制著更是失去了思考能力……。

江奕透過反光鏡看了他們一眼,“陸川,待會兒你跟在後面聽我指令,不可以莽撞,否則下次不帶你抓捕了。”江奕的話很有效果,陸川立即保證聽從命令服從指揮。江奕笑著搖搖頭又轉向葉悠說:“小迷信,管好你的嘴。”

葉悠撇撇嘴,卻也不敢再說什麼。大家一路無話,很快便開到了郊外。江奕透過電臺與前方警力聯絡完,說道:“繫好安全帶,我要提速了,嫌疑人駕駛的車被我們堵在了薊平橋上。”

陸川聞言雙拳緊握,激動之情溢於言表。葉悠被他感染竟也有些心跳加快,她轉頭看向車窗外飛馳向後的樹木深深吸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此時天色漸暗,夕陽僅剩半個臉露在山坳間,有限地照亮附近的景物,顯得有些搖搖欲墜。前方紅藍閃爍的警燈分外明顯,隨著靠近,葉悠已經清楚地看見警車旁的人臉,是馬濤、王龍、劉明和陳新。

江奕剛下車,劉明便迎了上來。“什麼情況?”江奕問。劉明說:“嫌疑人3分鐘前被堵在這裡了,但是他情緒比較激動威脅要跳橋,我們通知了吳局和趙隊,已經叫了消防和救護車支援了。”

江奕點點頭,“走,過去看看。”陸川和劉明跟著江奕向裡面走去,葉悠卻停下來向橋下張望了一下,這一望讓她有些眼暈,這麼高,得10幾米吧,而且橋下原本是河道,現在快進入冬季水都乾涸了,只留下大小不一的石頭,這要是掉下去……。葉悠想著卻不敢再看,她小心地挪動身體讓自己與橋邊護欄保持一米的距離。

若是江奕看到她此時的做派定會冷嘲熱諷一番,可惜江奕現在沒時間,他此時正穿過警車和警戒線走向嫌疑人解昆林。解昆林如受驚的野獸一般,瘋狂地喊著,“你們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

眾人圍著他停下腳步,已有人喊話讓他投降,並將自首、坦白的政策宣講一番。瑟瑟秋風中,解昆林睜大腥紅的眼睛,表情猙獰,髒汙油膩的頭髮被汗水浸透一片一片地貼在臉上,他的體力和精神都消耗很大……。

江奕從劉明手裡接過一瓶水,分開眾人走了出來。解昆林很快便發現了江奕,對著他大吼:“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真跳下去了!”說著他的將一隻腳踩上護攔,準備翻越。

江奕停住腳步,“我不過去,你別激動,我是給你送瓶水,來,你先下來喝口水,我把水給你遞過去。”他的聲音低沉平靜,透著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解昆林警惕地看著江奕,見他果真沒有進一步向前,慢慢鬆開緊握護欄的手,繼而放下腳,轉過身子,他嚥了咽口水,嗓子乾澀難受,體力也消耗極大,“你把水扔過來”。江奕見他情緒平穩了一些,慢慢蹲下身體,將水就地滾了過去,“喝口水潤潤,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不至於啊”。

解昆林見江奕蹲下身體,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他彎下腰小心地撿起地上的礦泉水瓶貪婪地喝了起來。江奕輕鬆地說道:“跟我回去吧,馬上進入11月了,天涼了,你母親還等著你給她燒寒衣呢。”

解昆林喝水的動作慢了那麼一瞬,他放下僅剩小半瓶水的瓶子,“我沒犯什麼錯,我只是為社會清理了些垃圾。”

江奕溫和地說:“是,你只是幹好了本職工作,你是一個好員工,好兒子。”

解昆林抹了把眼淚說:“可是我媽死了,升職也沒有我的份兒。我在這裡幹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啊!我為這個城市付出了多少……,現在家也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江奕寬容地說:“沒關係的,都可以慢慢來,你母親也一定希望你能平安快樂,其他的都不重要。”

葉悠站在一邊不由得在心裡暗暗為江奕喝彩,真是太厲害了,他之前一定是將解昆林的情況都摸透了,他的每句話都點到了解昆林的柔軟點上,如此看來抓到嫌疑人肯定沒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