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藏開始打坐,嘴裡念念不斷:“我輩之心不可亂,我輩之心不可亂......”

到了這個時候,唐三藏已經不念佛經了,似乎已經記不起了,他只有用最簡樸的話語告訴自己要堅守,不能放棄。

其實,說唐三藏山窮水盡也未必,他起碼有一種方法能救自己一命。那就是殺了馬,吃了肉喝了血,輕便出行,接下來三百里也不是過不去。

而且值得一說的是,在沙漠之中誰又能看到他呢,誰又能知道他殺了馬呢,到了沙漠盡頭,誰有知道沙漠裡發生的一切呢,一切只需要打破自己的內心即可。而且即使知道又如何,人的命跟馬的命比起來,不應是人的命最重嗎,這是個不難做出的選擇。

但...唐三藏並沒有,他是出家人,他怎能殺生,踩著螞蟻他都不忍,這個念頭從他進入寺廟剃度起就已經深植他的內心,他一刻也沒有忘過,這是他的堅守。

黎明時分,唐三藏昏睡了過去。

而李清見到沙漠中並沒有能來救唐三藏的人,於是他在唐三藏的不遠處挖了一個水潭,裡面有水,還長了一個蘋果樹。

這個水潭就在唐三藏路線的正前方,大約一里處,唐三藏要是醒來後能夠接著走,很快就能發現的。要是他醒來後認命,那麼就真的是認命了。

天明,唐三藏在一片身體痛苦的難捱的痛楚中醒來,他望著已經通紅的太陽,他的嘴唇已經乾裂的如同烏龜殼一般,他很累,多想就這樣躺下來,是啊,這樣一切就輕鬆了。

但他沒有,勉強站起身,他牽著也已經快要死去的馬,繼續向前走去。

“寧可西進而死,決不東歸而生!”

“寧可西進而死,決不東歸而生!”

“寧可......”

他是在給自己說,又彷彿是在給這蒼天說。

他望著這片自己最終歸宿的沙漠,他從未有一刻如這般堅定。

突然,如一片天光在眼前亮起,他看到了什麼?這是什麼?這是水?這是蘋果樹?不!這是自己的幻覺?這是自己臨死前的影像?這到底是什麼,這是奇蹟?這是上天對他的恩賜,還是說沙漠中本來就有這麼一方泉?

用水輕輕撥動著水潭,唐三藏多麼堅韌的一個人,此時卻流下了眼淚。

他沒再說我佛慈悲的話語,他只是給這片沙漠重重磕了一個頭,而後牽過了身邊的白馬,讓他先喝,讓這個陪自己一路歷經困難的生靈先喝。

但白馬似乎有靈,又似乎一路上跟著唐三藏走了這麼久,心中也生起了智慧,他怎麼都不喝,犟著脖子一定要讓唐三藏先喝。無奈唐三藏只能自己一口,白馬一口,一人一馬就這樣緩緩喝了起來。

喝飽了水,一切又都有了色彩,唐三藏第一次感覺這世間是如此的美妙。

望著水潭邊的蘋果樹,他陷入長久的沉思之中,對於這個蘋果樹他不能理解,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它會在這。

唐三藏到底是個聰明人,他沒再苦想下去,將蘋果樹上的蘋果摘了幾十顆,將水打飽,而後他牽著馬回頭望了水潭一眼,就再也不看,擰頭堅定的朝著前方而去,那裡是他的天竺。

李清在唐三藏走後,從天上落下下來,落在了水潭邊,他也學著唐三藏用手撥水,但和唐三藏不同的是,隨著李清的手撥水,這水就越來越多,不多時,這潭水就又擴大許多倍,漸漸猶如一個月亮大小。當然不是真的月亮大小,也不是真的月亮圓圓的形狀,而是一個彎彎的月亮,一個似夢幻一般彎彎的月亮。

李清跟隨著唐三藏離開了,而後這方久不幹涸的潭水有了個好聽的名字:“月芽潭。”

接下來的路就好走多了,經歷了莫大的苦難,其餘的苦難就也不再也是苦難,反倒是慰藉生活的甜品,唐三藏一路快步堅韌的行到了天竺,他終於見到了這座朝思暮想的城市,也見到爛陀寺,這個他將要求得真經的地方。

但這時卻又發生了一件事,他的白馬死掉了,是在天竺城外死掉的,對此唐三藏沒有傷心,因為他已經真正擁有了智慧,白馬既然有生,就會死,萬物亦然,這不是值得傷心的理由。

但他還是用佛經為白馬超度,讓他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別再跟著自己這般受苦了。

唐三藏來到了天竺,李清本就離去了,但他依舊沒有走,在接下來的日月裡,唐三藏開始翻譯經書,李清一直生活在天竺中,一方面是體味風土人情,二一方面也是為了保護唐三藏,直至他回到大唐,帶著他的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