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長青帶著隊伍一下山,便住進了楊家大院柴禾房裡。以前這一溜平房,裝滿了楊家大院準備過冬的柞木柈子。屋裡沒炕,也不開窗,只有門。

北澤豪的本意並不想讓朱長青住在這裡,而是想讓朱長青住在屯子裡。朱長青似乎看出了北澤豪的企圖,他拒絕了北澤豪的意願,而是命人在柴禾房裡留了火炕,開了窗,不由分說便住了進去,朱長青深知,無論如何不能讓手下的弟兄們分開,日本人招他來,不是看上他朱長青,而是看中了他手下一百多號的人馬。北澤豪不想樹立太多的敵人,北澤豪是想把他這些人牢牢地抓在手裡,服務於他北澤豪。

朱長青當上了大金溝保安團的團長,自然是北澤豪封的。

朱長青下山沒幾天,他便找到了北澤豪,北澤豪正在和潘翻譯官下棋,朱長青就衝瞅著他的北澤豪說:“長官,弟兄們的餉該發了。”

北澤豪一時似乎沒聽明白朱長青說話的內容,他一隻眼睛看著棋盤,一隻眼睛盯著朱長青。

潘翻譯官也愣了一下,他用勁地瞅了眼朱長青,只瞅了一眼,待明白了朱長青的意思,他很快用日語複述了一遍。

北澤豪其實早就聽懂了,他只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片刻過後,北澤豪笑了,他指著一把椅子讓朱長青坐,朱長青沒坐又說:“你答應過,給我們發餉。弟兄們家都有老小。”

北澤豪從棋盤旁抓過一個銅鍋煙袋,又在煙口袋裡擰了鍋煙,他做這些很熟練,就像一箇中國老人,用了一輩子菸袋那麼熟練自然。北澤豪自從來到東北,便對東北的菸袋感上了興趣,鍋子裡裝滿煙端在手上,“噝”一口,“噝”一口,那一招一式,很值得品味。來到大金溝後,他讓楊雨田給自己找了這樣一個菸袋,沒事的時候,他也“噝”一口,品味著煙霧,透過煙桿到嘴裡,那縷苦辣讓他產生很多想法。

此時,北澤豪把菸袋舉起來,遞給朱長青。朱長青瞥了眼菸袋,沒有接。

北澤豪僵了一下,但馬上微笑著說:“你們中國人不是說菸酒不分家麼?”

朱長青衝北澤豪躬了一下身說:“長官,我只替弟兄們來領餉。”

北澤豪用火柴點上煙,“噝”一口,他透過煙霧很快地看了眼朱長青,也看了眼潘翻譯官,又“噝”了口煙後說:“朱團長放心,你回去等便是,餉當然要給。”

朱長青又躬了躬身子,退了出去。

潘翻譯官在北澤豪和朱長青說話的時候,他除瞅了眼朱長青外,很快便把目光移到那盤沒下完的棋上,似乎一直在琢磨下一步該怎麼走。朱長青走後,北澤豪“噝噝”地又連著吸了兩口煙,才挪回目光。他抓過自己的馬跳過了楚河漢界。

潘翻譯官抬起頭衝北澤豪笑了一下說:“太君,這步棋應該我走。”

“噢。”北澤豪說完撤回自己走出的馬。

軍餉是第二天日本司務官帶人送來的。軍餉是銀元,裝在一個木頭箱子裡,白花花的一片。朱長青讓王五給眾人發餉,他看著弟兄們一個個接了銀元從他身旁走過去。

王五一邊發餉一邊衝他說:“這日本人還真不賴。”

朱長青說:“王五你閉嘴。”

王五就閉嘴了。

餉依次地發完了,箱子裡還剩了一些。王五指箱子裡還剩下的那些銀元衝朱長青說:“團座,這些是日本人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