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陀觀內的兩間青瓦房,一間供師徒兩人夜裡休息打坐,一間則是玉清道人口中的武器庫,實際上裡面堆積的都是些農具,夾雜著兩三個已經用壞的夜壺。

年近六旬的玉清道人吐口唾沫於掌心,雙手搓了搓,把灰白髮絲挽起道鬢,整理平順身上穿的破舊道破,面帶溫和笑意,雙手攏袖,淺淺看去,有一種道觀仙長的淡然出塵,若手拿拂塵就更唬人了。

仙長不拿黃白之物,只食清晨霞氣,吞日月精華,常年隱與山中,穿雙草鞋憑空增添了些許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此等仙人只可遠觀,不能近看。

供養殿內的古鐘聲三響之後再三響,一直未停。

三響鐘聲代表出現一個靈徒,古鐘目前接連響了三十聲,這是西南十二郡兩百年內從未有過的奇異怪事。

玉清道人眉頭緊皺,神色凝重,某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心頭,恐有大事發生!

姬長夜在屋子裡翻箱倒櫃找趁手的兵器,半晌後,頭頂蜘蛛網的姬長夜冒頭,把一柄匕首給了玉清道人。

短小精煉的匕首看著眼熟,似乎是以前香客留下的,玉清道人掂了掂挺順手,把匕首放進袖口內問道:“徒兒,你拿的什麼傢伙?”

“先顧師傅,徒兒就隨便了。”

姬長夜含糊一句,在玉清道人瞪大雙眼的目光裡,昂首挺胸,甩手闊步,扛著一把重劍走出屋子,一馬當先,直直往道觀大門走去。

玉清道人嘴角一抽,武器庫何時有一把重劍他是怎麼也想不起來,拿出短小的匕首和姬長夜肩抗的重劍對比一番,在原地自嘲一句,“好傢伙,還沒滿月就出來對陣殺敵了。”

泥陀觀大門口,姬長夜見玉清道人不為所動,放下重劍,揮手招呼道:“師傅,走啊,誅殺靈徒去。”

“急什麼!”

玉清道人放好匕首,右手掐決,一指點出,一道金光順指如飛虹般射出,之後隱沒供養殿內。

古鐘聲停,一隻黃紙疊的千紙鶴晃晃悠悠的飛出供養殿,輕飄飄落在玉清道人手裡。

玉清道人收好千紙鶴,帶著肩抗重劍的徒兒,出了泥陀觀。

下山路上,偶遇上山採藥的村民,風風火火的師徒二人可把村民嚇得不輕,採藥村民生怕遭受無妄之災,趕緊讓開繞了遠路。

下山後,玉清道人拿出千紙鶴,咬破手指在上面畫了一道符,隨後由千紙鶴引路,先去誅殺怨念極深的靈徒。

心裡一合計,古鐘聲四十五響,西南十二郡共出現十五個靈徒,只有一個怨念極深,比其他地方誅殺靈徒要容易不少。

一路上,為了避開普通老百姓,不讓他們看見會飛的千紙鶴,誤以為看見了山中神仙引起轟動。師徒二人走的都是林間小路,遇山開山,遇水淌水,可累壞了肩扛八十幾斤重劍的姬長夜。

返觀玉清道人,負手而行,走馬觀花,雲淡風輕。

一個時辰後,

身疲力竭的姬長夜扔掉重劍,癱坐在地,氣喘吁吁道:“師傅,徒兒走不動了。”

山林間微風徐徐,吹動草木簌簌直響,迎面而來陣陣花香,此景象倒是符合文人士子口中的踏春。

姬長夜身體後仰,雙手撐地,仰頭舒服的閉上眼睛,正巧一朵花砸中他的額頭,睜眼一看,盛開滿樹的木棉花,見花不見葉似一個個小燈籠掛在樹枝上,煞是好看。

西南十二郡的百姓崇尚英雄氣,震天下!而木棉花又被稱為英雄花,英雄樹,歷來被人們視為英雄的象徵,所以每到春季的三四月份,在西南十二郡見到最多的花便是木棉花。

武朝新立,挑選國花時,廢除了歷朝歷代“唯有牡丹真國色”的說法,在杜鵑和木棉花當中,二選一。

玉清道人怒其不爭,淡淡道:“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初學武者可強身健體,勤練後,健步如飛,力可扛鼎,骨骼筋脈勝過尋常人,一步翻牆,兩步上瓦。練到極致者,則身輕如燕,徒手碎石裂刃,足以媲美八品,九品靈主。你啊,把為師告誡的話都還給為師了。”

“單練武太枯燥乏味,能像《奇聞異事》裡記載的那般,腳踏地,掌擎天,伸手可捉日月星辰就好了。”

經過短暫休息,姬長夜起身抗起重劍,跟在玉清道人身後小聲嘟囔一句。

玉清道人轉身拿起姬長夜手裡的重劍抗在肩上,空閒的左手搭在徒兒肩膀上,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