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養蠶房,就看到黃老根正彎著腰站在一排架子前仔細觀察著桑蠶的情況。

這一排架子上都是一條條幾乎有手指粗的白白胖胖快要結繭的大蠶,它們已經不怎麼進食了,懶洋洋地爬在架子上,有的已經開始吐絲了。

“黃大叔,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還習慣嗎?”

聽到聲音,正專心觀察的黃老根猛地直起腰來,結果腦袋一下磕在頭頂的架子上。

“咚”的一聲,將養蠶房裡的幾個男工人都嚇了一跳,看到捂著腦袋的黃老根,大家又忍不住憋笑。

這位黃師傅是苒苒請來教大家養蠶的,平時可認真嚴肅了,對他們的要求那真是嚴格得沒話說,容不得半點疏忽。

沒想到,那麼認真嚴苛的人今兒個會在他們麵前出了糗。

黃老根一手捂著撞疼的額頭,抬頭看到來人,頓時眼睛一亮,也顧不得額頭上腫起的包了,將手拿下來,笑嗬嗬地答道:

“好,過得可好呢!比以前在家裡過得還好,多謝東家帶我來這裡做工,我每天過得可滿足呢!東家,你以前說讓我考慮三個月,三個月後我若是還願意留在這裡,就能簽訂契約,那話現在還作數嗎?”

喬苒沒想到他會說這個,一邊從小布袋裡掏出一小瓶傷藥膏遞過去,一邊笑道:

“當然作數啊!怎麼,大叔考慮好了?”

黃老根感激地雙手接過小瓶子,卻是沒有立即擦藥,擔心藥膏的氣味揮散開來影響這些桑蠶。

一邊小心將藥瓶揣在懷裡,一邊連忙點頭:

“東家,我考慮好了,早就考慮好了!我願意一直留在這裡,隻要東家需要我,我願意在這裡幹活到老死。或者等我幹不動的時候,您再讓人將我送回村裡就行了。”

這麼好的地方,這麼好的東家,這麼好的一村子人,他怎麼會不願意留在這裡?

“黃師傅,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們苒苒又不是那些黑心的地主老財,可做不出那等用完就扔的混蛋事。你說這話不是埋汰苒苒嗎?”

喬苒還沒說話,那邊正在給蠶喂桑葉、鏟蠶砂的一個漢子就不樂意了,出聲說道。

黃老根慌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意思是等我老了也沒用了,在這裡幹不了活還能幹啥呢?將我送回去,還有村裡人照顧我,給我送葬。”

“你這老哥,好好兒的怎麼就扯到那上麵去了?你要是真的動不了了,不還有我們嗎?一家送一天飯,也餓不著你。我們也可以給你送葬,等你快不行了就告訴我們想葬在哪裡,想回你們村裡我們就將你送回去安葬,想葬在這裡,這也有幾十裡大山給你選個風水寶地。”

石頭爹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

黃老根看了看東家,見她也微笑著點點頭表示讚同石頭爹的話,他心裡很是感動。

“當然,若是東家不嫌棄,其實我更想在這裡老死,然後勞煩你們將我一把火燒了,隨便揚在哪片林子裡,反正我又沒有後人祭拜,能為這些花花草草的增加點肥力也是一件幸事。”

“嗨,你還越說越上頭了?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老教了我們養蠶的技術活了,可不就是我們的師父了?以後有我們這些徒兒給你養老送終呢!以後忌日、清明啥的,也去給你上上香燒燒紙,再給你供點瓜果酒水,總之不會讓你當個孤魂野鬼的。”

李大強也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著。

喬苒見他們越說越離譜了,趕緊打住話頭。

“行了,那些都是以後的事兒了,現在說這些不瘮得慌?大叔,既然你願意留在這裡,那就留下吧!以後工坊會越擴越大的,說不得還得招不少人進來,到時還得麻煩你繼續傳授養蠶經驗,培訓我們新招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