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這家家戶戶都被關在了家裡?”林英睿咬著牙,繼續問了起來。

男子啞著嗓子答了話:“是。前些日子那邊的二牛餓得實在挺不住,想偷偷出去弄點吃的回來,結果被縣裡發現了,抓著打了四十大板,整個屁股爛得都能看見骨頭,沒兩天就不行了。”

女子也低頭補充著:“那王敏才還跟我們說,要是我們敢不聽縣裡的話,要打我們板子不說,還要把我們的祖墳也給刨了。”

林英睿終於忍不住心底的火氣,重重地一拍大腿:“好個王敏才!”

女子說了一陣子,似乎是心裡的鬱結鬆動了些,這才抹了抹眼淚,聲音低了下去:“恩公莫動怒,我們也只是一時氣得厲害,隨口說說而已。”

自古民不與官鬥,眼前這位恩公就算再有一腔血氣,又如何能讓那王敏才改了主意?

不改主意事小,萬一那王敏才動了怒,再怪罪到恩公頭上,那他們一家子實在就是罪人了!

女子吸了吸鼻子:“恩公,說這些沒用的,實在是讓您看笑話了。”

說著,她拿胳膊肘捅了捅自家漢子。

男子會意,苦笑著起身,把自己一家子之前用的那個破碗擦了又擦,這才重新給林英睿倒了一碗水。

水中泛著泥沙,林英睿接過來,卻是一聲不吭地把這碗水喝了下去。

“你們好生休息吧。”喝完水的林英睿長身而起,話裡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就在林英睿的背影消失在破落的房屋外的時候,小娃娃的哭鬧聲又一次響了起來。

這也是巷子裡為數不多的人氣了。

林英睿只覺得胸口的怒意如同烈火,燒得他的良心生疼,疼得他的表情幾乎有些扭曲。

海崖縣的縣衙,已經就在眼前了。

走到縣衙門口,林英睿的腳步不由得頓了頓。

沒有破口大罵,已然是他最後的修養。

這海崖縣的縣衙,赫然是他在東平道一路走來,修葺得最為整齊華麗的。

紅牆儼然是新漆過的,並無半點水淹過的痕跡。

高聳的房簷尖角直鑽入雲,倒比京城裡幾部的衙門還要氣派些。

都說官不修衙,可王敏才這回,反倒是破了這個例。

林英睿的臉板得緊緊的,嘴唇也抿作一條直線。

“那邊的,你是幹什麼的?”門口守著的兩名衙役本來正靠著牆壁閒聊,忽然看見林英睿這麼個眼生的人站了下來,頓時吵嚷著握住了腰間的刀柄,歪著嘴朝他圍了上來。

林英睿的嘴角輕輕勾起:“我是來找王敏才的。”

“大膽!”衙役立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怒喝著,“縣尊大人的名諱,也是你隨便叫得的?”

看著刀鞘邊上閃出的那一抹淡淡寒光,林英睿眼中的寒芒更盛。

只是還不等他有所反應,縣衙大院裡的笑語已經到了門口。

一名穿著綢衫的老頭笑吟吟地朝大堂的方向拱了拱手:“如此,就有賴縣尊大人了!”

“好說,好說!”身著綠袍的蒜頭鼻男子不在意地揮揮手,“都是為了海崖,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