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皇帝自負的笑容,丁無忌的頭垂得更低了。

等皇帝得意了好一陣子,就在丁無忌的膝蓋都開始發酸發漲的時候,皇帝終於再次開了口:“你查到什麼了?”

“奴婢……不敢說。”丁無忌的額頭緊緊貼著地面,向上攤著的掌心裡,赫然便是那個小小的布片。

皇帝的目光從布片上掃過,忽然走下來,將丁無忌踹得骨碌翻了個跟頭:“朕的話,你也敢不聽?”

只不過臨到丁無忌身上的時候,他的餘光瞥見那香爐,頓時稍稍收了些力。

“奴婢……不敢!”丁無忌死死地咬著後槽牙。

皇帝的目光變得越來越冷。

丁無忌深深地吸了口氣,聲音顫顫巍巍:“這布片,與去年進貢上來的飛雲錦,一模一樣。”

飛雲錦?

皇帝對這個名字,似乎確實有點印象。

“而那飛雲錦,陛下只賜到過永春宮裡!”丁無忌這才將胸中的濁氣吐得乾乾淨淨。

聽到永春宮三個字,皇帝的瞳孔縮了縮,彷彿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般。

永春宮,正是淑妃一人所居!

眯了眯眼睛,皇帝突然想起今日朝會上的情景。

自從懷玉進宮之後,老三似乎就開始心浮氣躁。而在今天的朝會上,老三他卻是一反常態,笑呵呵地幫老大說起話來。

當時他還覺得有些反常,不知道是不是老三忽然懂事了。

可現在看來,老三這分明就是得了宮裡的訊息。

畢竟林國講究立長,卻也不避諱立賢。懷玉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如果真是個男孩兒,在老三看來,說不定就會對他造成威脅。

皇帝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藏起了裡面凌厲的冷芒。

老三他,未免想得太多了些。

自己的龍椅,可是打算一直坐下去的呢……

瞥了一眼重新跪得端端正正的丁無忌,皇帝清了清嗓子:“起來吧。”

“謝陛下。”丁無忌諂笑著爬起身來。

皇帝的指尖叩了幾下桌面,隨即輕輕頓住:“我記得不只是北蠻,東夷那邊最近也有些小動作了吧?”

“是。”陪著皇帝參加每一次朝會的丁無忌,對這些事情記得自然是清清楚楚,“東平道最近已經上書了數次,言稱東夷可能要在年後入寇。”

今年的氣候可以稱得上詭異,東平道的收成不佳,已經出現了逃荒的流民。

鄰居東夷是個島國,在經歷了一次突如其來的海嘯之後,其實上要比林國更慘。

他們把貪婪的目光對準了向來富庶的鄰居,根本都不奇怪。

皇帝想了想,目光更是冷厲:“讓今日值守的大學士擬旨,著林英鴻代朕巡狩東平道。”

“哦,對了,讓他這幾天就儘快出發吧。”

讓林英鴻連過年都不能留在京城,這個訊號想來已經足夠明顯了。

對於他這個兒子的野心,皇帝看得清清楚楚。

畢竟當年的他,也是這麼一步步走過來的。

只不過時移事易,環境早已經不一樣了。

先皇縱情聲色,活得不算太長。

面對著修了道的他,林英鴻這小子還想要模仿他的手法,可還差著不少火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