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見上一面說說話,顧黎還是能夠諒解的。本想著既然不管三寶坊的事,不如先回去好了。無奈邵庭非要她等著,她嘴上沒說什麼,卻是真的在縣衙府堂內坐下了。

邵庭這才朝著牢房走過去了。

馮縣令笑呵呵的端上茶盞,配上一碟瓜子。瞅了瞅顧黎的臉色,邊磕邊狀似不經意的說道,

“邵夫人還真是大度。一般人怕是真做不到。”

顧黎知道他是故意揶揄自己,隨即也毫不客氣的直戳他的痛處,

“論大度,只怕我認識的人當中還要屬馮大人之最啊!畢竟,看著心上人嫁給別人這種事,可沒幾個人做得出。”

馮縣令頓時有些灰頭土臉的,當下氣勢都矮了一截。

府堂裡寂靜無聲,只有兩人各自磕著瓜子的聲音迴盪。

過了好一會兒,馮縣令將手中的瓜子輕輕丟入盤中,無奈的說道:“這年紀大了,牙口也不好了。嗑點瓜子都嫌費事。”

顧黎沒管他,依舊不緊不慢的吐著瓜子皮。

馮縣令喝了幾口茶,卻是又忍不住說到:“邵夫人,我這也是好心提醒你。遇上能進一家門的人不容易,可得好好珍惜歲月。要真的像我這樣,浪費了那麼多的好時光,那可才真是要後悔死!”

顧黎慢悠悠的將手中剩下的最後一顆嗑完,輕輕拍了拍手,這才慢條斯理的開了口,

“我說馮縣令,你這頭髮都見白了,還覺得不夠忙啊?我和邵庭兩人委實也應該好好謝謝你這般關心我們。不過,你的聯想力真的忒豐富了點。今兒我就直接敞開了給你說明的,省得你整日掛念著,覺都不好好睡。”

馮縣令知道她跟一般女子是不一樣,可像這般坦坦蕩蕩的跟外人談論感情之事,還真是不多見。可這人吧,難免少不了一點好奇心。更何況,邵庭的後宅穩不穩事關他的前程。現在都是醇王座下,他的前程那可也是跟自己息息相關。

這般掂量一番,想著馬上就要揭曉答案了,一時間還有點小興奮。兩隻耳朵都八卦的豎了起來。

“邵庭可不是秋玲的什麼舊情人,只是救命恩人。準確的說那就是秋玲單相思,愛上了有婦之夫。還有,我跟魏雲生就只是朋友關係,我暫時也沒有任何想要爬牆的念頭。你根本犯不著操心邵大人的頭上長青草。”

這下馮縣令還真是尬死了。本還以為自己是得知了什麼天大的秘密,合著就是自己的胡思亂想。這麼說,自己躲在門後偷看,顧黎早就知曉了?

他用眼角的餘光偷偷觀察著旁邊的顧黎,卻發現這婦人在喝茶的時候嘴角居然是彎上了一點弧度。

頓時他就恍然大悟。自己的小動作都被這婦人看在了眼裡,眼下故意堂堂正正的說明一切都只是一個誤會。為什麼不早點說?早點說,那也不至於讓自己心潮彭拜,寢食難安呀!

合著兩口子都是一樣的腹黑,這顧黎就是在故意看自己笑話。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碰上這樣的,怕是也只能是自認倒黴,以後堅決能再犯這樣的低階錯誤。還不知道雲娘知道真相了會怎麼看待自己呢!

顧黎可不管他怎麼想,不一會兒就手肘撐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灰暗的牢房裡,光線並不亮堂。如若不是知道,邵庭幾乎要認不出,這半死不活躺在鋪滿毛草地上的人會是秋玲。

以前不管是哪次相見,她都會將自己收拾的妥妥帖帖的,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樣。可如今,披頭散髮、蓬頭垢面的,身上的衣服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