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暑之節,人厭囂熱。

雖說行宮所在位置,清流縈繞,翠峰重疊,但即便是這樣,也架不住今年這酷暑時節襲來的陣陣熱浪。

此時,大明朝的皇帝,也就是王迪,他僅是披著一件單紗袍,斜躺於軟榻之上,翻閱著前線的戰報還有後方送來的十幾份奏本。

“朕做不了誘餌,既然郭敬已有所察覺,那留他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念在這狗東西也是經歷了四朝的老人,張榜公示其所犯之罪,當場處置掉以儆效尤吧。其通敵售賣軍械武器和貪墨的家產全部充公,待朕用以犒賞正在前線奮勇征戰的三軍將士。”

“另,傳朕旨意,朝廷發過來的奏本,但凡有關議論聲討于謙的,往後通通交到太后手中即可,不要拿這些惹人厭的頑意來煩朕。”

“一個個草包,打仗沒多少本事,結黨營私嘴皮子耍得倒是挺溜。”

“其餘…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就按太后和內閣的意思照辦即可。”

前線有于謙和一干文武大臣,後方有孫太后和三楊為首的內閣以及六部,可以說大明朝的一切政務,對於剛剛親政沒多久的王迪而言,真正需要他親自來處理的,也沒有多少。

送過來的奏本,有一多半都是和于謙有關的。

有諫言皇帝不該將國之重器完全假手於人的,也有指責于謙在這短短上任的幾天裡,已是任人唯親,排擠有功之臣的……

甚至還有一份孫太后特意派人送來的密疏,裡面的內容,在王迪看來,一多半是在告誡自己不該如此胡來,以及提醒自己既然已經做了,就不要朝令夕改半途而廢。

雖然密疏中沒有明說,但王迪心裡還是能夠猜出一些,孫太后是擔心於謙這位忠臣能臣,會被自己陷到不仁不義的尷尬境地。

對於這些訊息,王迪笑笑過後,也就懶得費神去管了。

透過錦衣衛打探來的訊息,他對這裡面的事,基本上算是瞭如指掌。

無非是于謙這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耿直傢伙,將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勳戚貴族給收拾了一遍。

說實話,于謙所做之事,正和王迪的心意呢。

唱大戲嘛,總得有扮紅臉的,有扮白臉的。

更何況,若非現在正值御駕親征擔心有人領兵鬧事的話,王迪都準備重新恢復朱棣針對武勳世襲一事而設定的考選之典。

統兵將帥,對於王迪而言,如果他們只是好色貪財,倒也不是太過緊要的事情。

女人和銀錢能解決的問題,不算是真正的大問題。

但是,王迪最不能容忍的,是這些武勳後代連一丁點的軍事素質都沒有。

此次如若沒有于謙的輔助,一旦真讓這些草包領兵上了戰場,豈不是白白給寇虜送上一份人頭裝備大禮包?

他們死不死倒無所謂,萬一重現土木之變,王迪都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喊冤。

好在是…有了于謙這個能文能武且有帶兵經驗的多面手。

當然了,最讓王迪看重的,還是這傢伙的忠心。

“許院使,朕方才說到哪了?”

“陛下,您剛剛說到蚊蟲是寒熱病最主要的傳播途徑。”

安然立於軟榻前的太醫院使許璟,眼觀鼻,鼻觀心。整個人就如同一個木頭人似的,對於皇帝剛剛批覆的奏本,他是充耳不聞。

不過當他聽聞皇帝的問話後,立即在第一時間內恭敬回覆道。

“對了,是寒熱病一事……”

“天分四季,北方還好說,這到了酷夏時節,南方水澤豐富,溼熱潮悶,蚊蟲肆虐。如若城內水道不通暢,街頭巷尾的糞坑、汙水溝清理不及時的話,朕能想象到那烏泱泱的蚊蟲蜂擁在一起要吃人的樣子。”

“在治療寒熱病這一方面,許院使懂得多少?”

寒熱病,又叫打擺子,正兒八經的學名便是瘧疾了。

這種疾病,在後世國內已經是見不到了。患上此病的,絕大多數的患者,都是從非洲那片地被蚊蟲叮咬以後感染上的。

不過現在可是大明朝,刨除天災瘟疫,這種致人性命的疾病,年年從頭至尾,都是南方各地百姓最害怕染上的一種疾病。

“陛下,《聖濟總錄》中有明確記載,治暑毒熱痢,青蒿葉一兩,甘草一錢,水煎服即可。”

“只不過…非經驗豐富者,很難確定染疾之人是否患了寒熱病。尤其是當患者自行發熱出汗或是按照普通熱病治療以後,到了那個時候,即便是經驗豐富的郎中,也很難斷定出患者是否得了寒熱病,待到蟄伏期一過,大病便會徹底爆發出來,至此,一切…皆已晚矣。”

聽聞太醫院使許璟口中之言,王迪愣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