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們的到來就像一陣猛烈的風,所過之處,枝搖葉卷,草晃沙飛;

風過之後,一切歸於平靜,但總有些東西,已經改變。

他們走後的虎山村,在兩三天的餘波激盪中,漸漸恢復了平靜。

但那些良好的習慣,終究是慢慢建立了起來。

日常的個人衛生,平時的垃圾清理,閒暇時候去村委會看看報紙.,一週兩次的壩壩舞會......

虎山村的村風村貌,為之一變。

二零零七年十月二十七號,大學生們走後的第五天。

上午去地裡忙活了一陣,下午沒什麼事情的眾人又聚在村上,看著今天新到的報紙。

先前那些記者回去寫下的報道陸續被刊登了出來,霍千里託人買了送來,分批次放出來,讓大家天天都有得看。

把自己村子這點事情多看了幾遍,大家不免也瞧了瞧其他的內容,慢慢生出幾分有意思的感覺。

為了上電視已經剪短了一頭雞窩亂髮,乾淨利落了不少的詹寶興晃晃悠悠地走來,走到一個白鬍子老頭兒的身旁,笑著遞上一支菸。

老頭揚了揚自己的煙桿子, 默默從菸袋裡捻起一撮菸絲,朝裡面填著。

詹寶興也不生氣, 把煙順勢叼在自己嘴裡點上。

趁著點菸的當口, 白鬍子老頭瞥了他一眼, 也不說話,打火機裡躥出火苗, 舔燃了乾燥蓬鬆的菸絲,微微一吸,煙霧便順著煙桿鑽進了喉嚨, 胸腔,然後再化作一道白氣,從口鼻之中吐出,飄蕩散入空中。

磨耐性這種事, 年輕人註定是要輸給老人的,詹寶興等不到老頭搭話,只好自己認輸開口,“年四伯,今年的丹參就要收了哈!”

白鬍子老頭嗯了一聲。

“收了之後, 要不了好久,就要種明年的了。”

白鬍子老頭又嗯了一聲。

詹寶興實在懶得裝了, 攤牌道:“我們是不是早點跟村上把加合作社的事情定下來,好不耽誤明年的種植?去年三組九月底就開始搞了,量土、整地、育肥這些,搞了一個多月, 我們現在時間已經快搞不贏了。”

說完, 他緊張地看著白鬍子老頭, 這老頭是對合作社最抗拒的,也撂下過不少狠話,他要是強硬拒絕不幹, 這事兒還真麻煩。

關於一組和二組加入合作社的事, 顧承德和詹寶興之前就一起去找過霍千里。

霍千里笑著說了歡迎,然後回了一句,“這樣吧,你們先跟組裡溝通一下, 我們的要求也很簡單, 全員參與,全憑自願。如果達不到這個標準,就沒辦法流轉了。”

顧承德跟詹寶興當時就傻了, 不是你一個個去勸的嗎?怎麼就變成了我們的事兒了!

但沒辦法,風水輪流轉,現在還真就是他們求著想加合作社了,只好回去挨個勸。

好在顧大強私底下又跟他們傳授了些訣竅,什麼分化拉攏啊,重點突破啊,利用感情勸說,以及以理服人之類的,的確也很有用幫了大忙。

尤其是這次大學生活動之後,大家對村上的看法也都改變了,對合作社的牴觸也在悄然間淡了許多。

嗯,才不是因為村上給參加活動的家庭每戶發了三百塊錢補貼。

現在,詹寶興的二組,基本就剩下兩三家最難啃的了,白鬍子老頭就是重中之重。

聽完詹寶興的話,白鬍子老頭朝著煙桿吹了吹,將燃盡的菸絲吹掉,淡淡道:“再等哈兒。”

“還等啥子嘛,再等,屎都吃不上一口熱的。”詹寶興有些鬱悶。

白鬍子老頭沒有理會詹寶興的怪話,依舊慢條斯理,“好先生不在忙上,多等一哈沒得錯。”